死寂……浓稠得如同凝固沥青般的死寂。
萧锦的意识好像并非完全沉睡,如同蛰伏在冰层下的暗流,一丝警觉始终悬于深渊之上。
然后,它来了。
它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感觉。
一种沉闷的、带着疯狂恶意的震动,如同无数沉重的脚步敲打着大地的骨骼,从遥远的深渊传来。
先是透过冰冷厚实的泥土,最后浸透骨骼与肌肉直达灵魂。
咚…咚…咚……
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越来越响的战鼓!伴随着的还有低声吟唱,如同古老的呓语。
萧锦的眼睫在黑暗中猛地一颤!但下一秒,所有的声音都归于虚无。
………………
之后的几天,玩家们基本都蜷缩在房间内,等待着游戏的结束。
对于那晚的争斗,仿佛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遗忘了一般。
占了上风的没有洋洋得意、失败的玩家也依旧笑语相迎。
而那些变异雾鬼,似乎也没有放弃,时不时的还会集结感染者的队伍,来基地进攻。
呜——呜——呜——!
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防空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那尖锐、绝望、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瞬间撕裂了整个基地死水般的寂静,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进每一个熟睡之人的耳膜和大脑!
整个地下防空洞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瞬间沸腾!
“敌袭!敌袭!”
“所有战斗人员!立刻进入防御位置!重复!立刻进入防御位置!”
“非战斗人员!进入深层掩体!快!快!”
“关闭A3、b7通道闸门!电网最大功率启动!”
刺耳的广播、杂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哭喊、金属闸门沉重闭合的巨响,已经能量引擎过载的嗡鸣……
无数声音被这催命的警报强行揉搓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混乱噪音风暴,席卷过每一条通道,撞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彼时萧锦正仰躺在床上看平板里的电视剧,身边的床头柜还摆着一盘葡萄!紫色的大圆粒颗颗诱人,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而且这葡萄收进空间里时还是冰镇过的,拿出放在外面周身散发着冰凉的气息。
听到声音后萧锦果断翻身下床,动作迅捷无声,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几步就跨到门边。
之前几天,前来攻击的变异雾鬼虽说带来了些困难,可也没能给基地造成多大的损失,可今天不一样。
基地的警报从未这么响过,而且外面的军人也都慌乱乱的。
拉开房门,外面走廊里已经乱成一锅沸粥。
惊慌失措的幸存者如同无头苍蝇般尖叫着,在警卫粗暴的推搡和呵斥下,跌跌撞撞地涌向更深层掩体的通道。
士兵们则全副武装,脸上涂着油彩,眼神凶狠,像一道道逆流而上的黑色激流,冲向通往地面的各个升降梯和防御节点。
刺鼻的汗味、恐惧的尿骚味、金属的冰冷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温瑾,出事了,来了很多的雾鬼。”
刚出门,萧锦就被俞六叫住了。他有检测道具,所以知道外面的情况。
基地发生了这种事,其余玩家自然是不能继续窝在房间里了,于是一个个拿着武器走了出来。
“嗯,我打算去看看。”萧锦从容点头,随后身影就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在混乱的人潮与士兵队列的缝隙中快速穿行。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通往最近地面观测点的升降平台。
萧锦的速度极快,三两下就避开人群跑上了平台,中途遇到人墙,直接瞬移穿过去。
她身旁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抹闪烁消失的身影。
升降平台发出沉重的嗡鸣,载着最后一批增援的士兵和萧锦,冲破层层厚重的防护闸门,急速上升。
当平台最终停稳,厚重的合金门滑开——
一股裹挟着浓重血腥、硝烟、腐肉烧焦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腥气的狂风,如同地狱的吐息,狠狠灌了进来!瞬间冲散了地下带上来的一切味道。
但眼前的景象,让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基地巨大的防空洞主入口外,原本开阔坚实的缓冲广场,此刻已化为人间炼狱!
探照灯巨大的惨白光柱如同神只愤怒的手指,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疯狂扫视、切割。
光柱所及之处,是密密麻麻、如同腐烂潮水般涌动的人影!成百上千!不,是更多!
他们衣衫褴褛,肢体扭曲变形,皮肤呈现出大片大片溃烂的酱紫色,眼窝深陷,里面燃烧着非人的、浑浊而疯狂的暗红色光芒!
最让人难以相信的是。
明明毒雾降临已经快有一个月了,这些人看着却并不怎么瘦,裸露在外的肌肤可以看出还很有弹性。
那么在这个缺衣少食、大部分物资都被毒素污染时候,这些人又是靠着什么存活下来的呢?
所有人都不敢细想。
现在,这些感染者已经彻底被雾鬼操控了思维,心中对于普通的幸存者就只有恨意和贪婪!
他们顶着基地外围防御塔倾泻而下的、如同金属风暴般的凶猛火力,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
大口径机炮子弹轻易地将前排的感染者撕裂、打碎!
残肢断臂混合着黑红色的粘稠液体漫天飞溅,内脏碎片和骨渣如同肮脏的雨点般泼洒在冰冷的水泥地和防御工事上!
不过对于这些感染者,基地的士兵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们真正担忧的是隐藏在人群中的变异雾鬼,以及雾气内虎视眈眈的大批雾鬼潮。
果然,趁着有人打先锋,雾气内的影子开始绰绰移动。紧接着,大批大批的雾鬼从红雾内窜出。
“是雾鬼!!!”
下方的感染者面色大变,指着雾鬼喊叫道。
就算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但在看到如此多的雾鬼时,人们还是忍不住惧怕。
下一秒,雾鬼开始无差别地进行攻击。不管是感染者还是基地的军队,都难逃它们的利爪。
高台上的基地长默默攥紧双手,而其余的士兵也是面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