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的心猛烈一颤，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无奈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稍稍直起腰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八爷既如此看待她，那敢问，若真是我妹妹让您觉得处处作梗，您又可有实证？若仅凭猜测便生此怨怼，胤禩，您这心胸，也未免过于狭窄。”
胤禩咬了咬牙，死死地握拳，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他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正旺，却被理智的冷水瞬间扑灭。
郭络罗家在朝中根基深厚，尤其是明慧和明玉，她们背后的郭络罗家，始终是他未来布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如果因为自己的冲动，将明慧和郭络罗家推远，那才是自毁长城，不智之举。
深吸了一口气，胤禩强按住心头翻涌的情绪。他冷冷地瞥了明慧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郁的威压：“你永远记住，你是八福晋，是我胤禩的嫡妻。你护着你那个妹妹可以，但别让她太过分。”
话音刚落，他便甩袖离去，大步走向夜幕中的另一处庭院。
明慧咬紧下唇，强忍住眼角的泪意。她紧握着手中的斗篷，微微瑟缩了一下，似乎连心底的最后一丝温暖都被胤禩刚才冷若冰霜的话语抽走了。
她怔怔地站在门口，望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无力地垂下双手。
胤禩来到若兰的院落时，却已经隐去了方才的不耐与怒意。院中点着几盏琉璃宫灯，将四周笼罩在柔和温暖的光晕中。
……
深宫之中，消息总是传递得格外迅速。
康熙与明玉用过晚膳，正一同赏月，一个不起眼的暗卫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花园角落，将八爷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康熙和明玉。
明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原本漾着笑意的杏眼此刻充满了寒霜
。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幸好康熙眼疾手快地扶住。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明玉咬着下唇，胸脯剧烈起伏着。
“他太过分了！”她哽咽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姐姐一片好心，他怎么能那样对她？就因为我，他竟然……哼！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康熙轻轻握住明玉微微发凉的手，将她引回到椅中坐下，眉宇间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色。他低声劝道：“玉儿，你有孕在身，莫要因这些琐事气坏了身子，有什么话慢慢同朕说便是。”
明玉垂下眼睑，手紧紧攥着衣袖，即使被扶坐下，胸口的起伏仍未平缓。她紧咬着下唇，侧过头不说话。
“朕的确惭愧，未能教好这胤祀。”康熙叹了口气，语调低沉，一股自责之意夹杂其中。
“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他如此无礼下去。”
明玉深吸了口气，语调压抑着愤怒：“皇上，臣妾不是在意这些，臣妾怎么会为这些小事难过？姐姐为我受冷言冷语，被夫君如此羞辱……”
明玉低垂着眸子，指甲紧攥着帕子的一角，那一抹绣着山茶花的红，仅隔着一层指尖几乎被她捏得变了形。
康熙见状，面上的温和未减，只是微微侧身，把茶盏一放，握住了她的双手。
“玉儿，若是你有话，不妨与朕直言。”康熙的语气带着包容，也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
明玉抬起眼眶，眼底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迟疑了一瞬，终是低声道：“皇上，臣妾的姐姐……她的日子恐怕过得十分不如意。”
她顿了顿，声音中透出难以掩饰的心疼：“臣妾想，若姐姐愿意，不如让她与八爷和离吧，这总好过受这般的屈辱。”
康熙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略作沉吟，才缓缓说道：“玉儿，和离可不是小事。你姐姐的性情你了解，她一贯端庄稳重，事事以家族为重。便是受了些委屈，又岂会轻言此事？”
明玉低声道：“臣妾知道姐姐顾全大局，但这不代表她就该一辈子忍受这些冷嘲热讽。八阿哥不仅无心待她好，还把自己的怨气迁怒于她。倘若姐姐愿意和离，臣妾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她周全！
康熙听了明玉的一席话，眼底掠过一抹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他凝视着面前的娇妻，平时温婉可人的玉儿，此刻因姐姐的事情而满脸怒色，连眉心都微微皱成了川字。
他心中微叹，他的玉儿，当真有一副拧到底的心性，叫他既心疼又无奈。
“玉儿，朕明白你的心意。”康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如春日暖阳一般温柔，他的语气却转为凝重，带着一股皇帝独有的威严。
“但你可知，和离这事不但关乎你姐姐与胤祀二人，更牵动了朝中局势，甚至还有你郭络罗家在满洲的声望。”
明玉抬起头来，杏眼直直望入康熙深邃的眼眸，语气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皇上，当初姐姐可是为了郭络罗家的荣辱才甘愿下嫁八爷，如今她受尽折辱，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一辈子吗？若真到了那步田地，这份荣辱怕是再没有什么意义了！”
康熙没有立刻回答他。他任由自己的一只手覆在她微凉的指尖上，指腹摩挲着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像是在思索什么。
明玉见他没有反应，心中稍觉着急，身体微微前倾，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皇上，您不也是最疼爱臣妾的吗？难道您不希望臣妾每天都能心情愉悦些吗？若是姐姐能过得好，臣妾也就能无后顾之忧了啊！”
康熙看着她如此明目张胆的撒娇，心头浮上一抹复杂的暖意，甚至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这样的明玉，总让他不忍拒绝。
康熙看着明玉眼神中那抹深深的执拗与无助交织，他心中不禁一软，叹息着做出了妥协的决定，毕竟他实在不忍明玉因这事而眉心紧蹙、寝食难安。
更何况，他对胤祀这个儿子本就存有几分无奈与不满，他野心勃勃却难掩缺乏仁德之处，着实让他难以真正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