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界地之外的海平面上,
晨光斜照,海风如洗。
在那片曾被神弃的边界之海上,
一支庞大的舰队正缓缓航行,
舰身破浪前行,桅杆与帆影连成一线,
仿佛一条横贯海天的长龙,正朝着交界地的方向复归。
海面平静得近乎诡异,
没有风暴,没有暗涌,只有无边无际的蓝色,
仿佛连浪花都在为这支归来的军团让路。
而在舰队的最中央,船舰的舰首,一位高大威猛的男人正静静眺望着前方的地平线。
男人身披深蓝披风与重铠,铠甲上的纹饰繁复如王权圣典,却因岁月洗礼而显出沉默的斑驳。
一柄巨斧横握在男人的掌中,斧刃宽阔但有些残缺,斑驳的刃缘上刻着古老的符文,曾斩落无数拒绝黄金律者的颅骨。
男人的头发与胡须皆已发白,却毫无老态,反而像银色的火焰,粗犷地从头顶燃烧至胸前,像是某种古老战族的仪式遗存,昭示着他的家乡来自北方蛮地。
他的脸庞如战斧劈刻,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眉骨如横岩,眼神沉静如铁,仿佛任何风浪都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而在他背后,一只巨大的白色野兽虚影正低吼着浮现,那狮影如实质般漂浮于他背后,毛发如云浪翻卷,双目灼灼,獠牙森然。
这是男人为了履行自己身而为王的责任,自愿背负起来的影子野兽。
他,就是初代艾尔登之王。
来自北地的蛮族战士,黄金王朝的开疆者。
——葛孚雷。
葛孚雷,原名荷莱·露。葛孚雷这个名字,是荷莱·露在成为艾尔登之王后,由玛莉卡赐给他的。
荷莱·露是来自北方的蛮族战士,身为人类的他却拥有力拔山河的力量,在战场上无可匹敌。
在玛莉卡被无上意志选中成为神人后,交界地还处于势力割据的状态。为了尽快平息争端,扩张黄金树的势力范围,玛莉卡决定尽快选出自己的伴侣,也就是与“神”比肩的“王”。
因此,她选择了当时最具有力量的荷莱·露作为自己的丈夫,荷莱.露因而成为了初代艾尔登之王。
荷莱·露成王之后,玛莉卡担心他凶悍好战的天性会对自己和黄金树不利,便派出了黄金一族的老贤者——瑟洛修,成为“宰相野兽”去和葛孚雷一起行动。
野兽宰相明面上是在辅佐葛孚雷,实际上却是在监视他并压抑他的野性,而意识到为王的责任后的葛孚雷也自愿将瑟洛修背负在身上,压制住了自己的战士之心。
面对一片混乱的交界地,葛孚雷立刻投入了战斗,他率领着自己手下的战士们一路征伐,将不服从黄金树的势力一一击败,留下了无数传奇般的战绩。
后世都尊称葛孚雷为“战王”。连日后破碎战争中的最强半神——拉塔恩,也是他的狂热崇拜者。
巨斧和雄狮成为了他的标志,这位艾尔登之王正是当之无愧的王者。最终,大部分不愿屈从于黄金树的势力都被铲除或征服。
在结束征战后,战功赫赫的葛孚雷非但没有等到妻子的欢迎,相反,玛莉卡突然宣布剥夺葛孚雷与其手下的黄金赐福,并收回了葛孚雷的作为艾尔登之王的王位,并将他们流放到了交界地之外。
而在流放时,玛莉卡留下了这样箴言:
“吾王啊,王的众战士啊,我将夺去你们的赐福。”
“当你们的双眸黯淡褪色, 我将放逐你们于交界地之外。”
“于交界地之外征战,生存,死亡吧。”
“在你们面临死亡之后,那被夺去的会再归还。”
“返回交界地,投身交战, 随心所欲地展现艾尔登法环。”
“与死亡比邻,成为强者吧——王的众战士啊,吾王葛孚雷啊。”
于是,以葛孚雷为首的战士们失去黄金赐福,眼眸褪去了色彩,成为了褪色者们的祖先。
葛孚雷对此并无怨言,带领麾下的褪色者们离开交界地,开始了漫长的漂泊,最终在交界地外战死。
如今,他们已死而复生,
化为褪色者,乘船归来。
舰队随波而行,海风吹拂着每一面战帆,也擦过了甲板上那些沉默立守的身影。
这些褪色者曾是黄金王朝的远征军,是最早跟随葛孚雷征战四方的战士。
他们曾登上雪山,占领巨人之疆,熄灭火焰之顶,在巨人战争的第一阶段中立下赫赫战功。
但在第二阶段的后期,他们却被剥夺了黄金赐福,跟着他们的王,一同被玛莉卡放逐出了交界地。
他们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辉,瞳孔中不再映出黄金树的圣光,只剩下沉寂如铁的冷色。但正是这无光的双眼,在此刻的海上,显得比任何火焰都更灼热。
他们的手掌不懂操帆之术,却握刀如故;他们的足迹不熟风向潮汐,却熟悉杀戮节奏;他们的心脏早已习惯战鼓的声音,而非海浪的流动。
这些三流的水手现在只是披上了海风的外壳,骨子里仍是一流的战士。即使他们正在驾船,也没有一个人真正放下过武器。
他们的兵刃早已磨好,铠甲重新铸就。只待一声号令,便可从水手化为兵锋,在交界地的土地上,再度燃烧。
这支褪色者军团——是黄金王朝被流放的利刃,是褪色者中最早,也是最强的那一批人。
就在这支舰队破浪前行时,站在旗舰舰首的葛孚雷,忽然微微眯起了眼,望向远方的海平线。
天气明明风平浪静,但在那遥远的天与海交界之处,却悄然浮现出了三个突兀的白点。
起初,那只是隐约可见的景象,但仅仅几个呼吸之后,它们便迅速膨胀成三道巨浪,高耸如墙,横跨海面,正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朝舰队逼近!
“……嗯?”
葛孚雷的眉心微动,身经百战的他,隐隐察觉到了那浪潮之中,藏着一种极深的杀意。
与此同时,位于旗舰桅杆上的了望手也终于发现了远方异象。
那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褪色者,刚举起用不太熟的望远镜,瞳孔在看到远方浪墙的一刻剧烈收缩。
“前方发现三道巨浪,正高速朝舰队接近!”
他一边吼,一边以并不熟练的手法挥动信号旗,动作略显生涩,但信息明确。
几息之后,舰队前后左右的多艘战舰帆顶,纷纷升起对应的识别旗帜,随着阳光与海风猎猎飘扬,一道道命令被层层传递。
舰队迅速做出反应——
前排船只缓缓减速,
后排船只迅速调整形态,
所有舰只几乎在同一时刻放下船锚,
将船底牢牢锁入海床砂砾之中,
船身微微倾斜,准备迎接这即将到来的三道巨浪。
但此刻,还没有人意识到,那三道巨浪其实并不是浪。
或者更准确地说,远远不止是巨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