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猛地顿住脚步。
他没看见红点，却感受到脖颈一阵发凉——那是一种被死神盯上的本能警兆。
“隐蔽！”他低喝一声，扯着身边两人猛然翻滚进右侧杂木堆。
“啪！”枪声炸响，子弹撕裂空气，擦着他头盔呼啸而过，击中身后一棵老松，碎皮四溅。
阿成骂了一句，贴地还击，却根本无法锁定敌人。
“狙击手，方位不明，估计藏在东南高坡。”林风低声道，面色阴沉。
对方出枪太快太准，甚至没有试探，明显早就锁定了他们的动线。
“我们被盯了，至少两人以上配合。”林风迅速判断，呼吸却极稳。
他俯身查看四周地形，低声：“准备分兵。你们俩从南侧斜坡拉出线，我绕西边老岩沟拖尾。”
阿成一怔：“你一个人？”
“你们背包里没资料，我有。”林风抬眼，语气低沉，“信号断了，不代表我们全没出路。”
阿成咬牙：“那你——”
“我绕后。”林风冷冷一笑，“不管他是哪一把刀，我就给他看一把斧。”
他说完，将身上的野战夹克外套脱下，反穿过来，换了个方向压低帽檐，整个人几乎换了形。
“接下来看谁先心浮气躁。”
他拔出匕首，深吸一口气，踩着死叶缓缓撤入右侧山坡的岩缝之间，整个人仿佛溶进了黑暗。
而身后，阿成则带着另一人往相反方向拉开。
林风不是想逃，他是要反咬一口。
对方以为他身上有资料，那他就让对方把所有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
猎人要咬死猎狗——得先让它跑累。
……
而在更远的高坡上，“贰号”已抬起望远镜，冷冷注视着这群正在分散的人影。
“目标开始切分。”他淡声汇报。
耳麦那头，鸫鸟沉声回道：“不要被他们玩了，林风的身份信息是退役前陆战军侦查兵，受伤退役，最擅长钓鱼。”
贰号轻轻一笑：“钓鱼？那也得鱼先游进我网里。”
他缓缓起身，步步下坡，仿佛幽灵降世。
……
万琥寺矿区·西南通道出口
浓重的湿气扑面而来，李二宝抬手挡了挡，额头渗出的汗水立刻被风一抹带走。
四人一前一后刚跃出通道，那块铁制通风盖板在身后落下，发出一声沉闷响动。
“快。”他低声催了一句。
老K扶着岩壁一步一步地跟着，嘴角发白，背后裹着的绷带早已浸透血水。他的左臂耷拉着，已经抬不起来，眼睛却仍亮着。
“就这坡，再翻过去，就能拉出一段缓冲线。”栾西低声说着，掏出望远镜看了一眼不远处林线。
李二宝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正打算转身指挥下一步部署，身后却猛然响起一声闷响。
“噗！”
走在最后面的“猴子”陡然一震，整个人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额头正中一个细小血洞，几乎没出太多血，却直挺挺倒下。
一秒钟都没有挣扎。
“隐蔽！”李二宝反应最快，立刻一把拽住老K，把他拽进一侧塌落的石沟。
黄宇没废话，第一时间翻进路边一个塌陷沟壑，手中的枪瞬间出鞘，瞄都不瞄就朝东南方向开了一枪。
“啪！”
枪声回荡，震得耳膜微痛，但什么也没击中。
“有狙！”栾西钻进一棵松树后头，边撤边吼，“高坡东南方向，至少两人！交叉火力点杀！”
“别抬头！”李二宝趴伏在一块碎石后，脑袋贴地，声音低沉如枪栓滑动，“狙击点杀——是预伏！”
他刚才就站在猴子旁边。
那一枪，明摆着是打给他的。
“是冲着我来的。”他喃喃，眼神陡然一沉。
“我没看见红点。”黄宇的声音低哑，“但有两点击发角度，子弹一南一西，猴子头开的那个角度和刚刚打碎石的是分开的。”
“那他们在逼我们动线。”栾西低声说，“打头、压角、切后路。”
李二宝的目光瞬间锁定地形前方。
他没看见枪口，却听出了那一枪的质地——是低噪定点式，配消音器，速度极快，击穿骨骼时几乎没有多余震动。
“杀穿了。”他低声说，瞳孔冷得像冰，“不是压制，是清点。”
黄宇没有出声，早已悄然低身，一步滑进右侧残垣下，掏出望远镜，仅看了一秒便皱眉：
“对面是扇形压制火力，估计有配观察员，目标清晰明确……不是误伤，是点名杀人。”
没有人回应。
空气安静得像压抑的棺材盖。
“你还能走吗？”李二宝侧过头，看向老K。
后者已经躲到一块青苔岩石后，整张脸像纸一样白，气若游丝，却艰难地点了点头。
“腿还行，胳膊废了。”
“行。”李二宝低声，“不许倒，倒了，咱们谁也出不去。”
老K咬了咬牙，没说话，只是艰难地从裤兜里摸出一根钢笔，咬进嘴里，缓解痛苦。
“黄宇，听我口令。”李二宝看向那边，那人趴伏在泥沟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块破旧布袋，然而双手依旧死死扣着枪。
“等我数到三，你朝右打一个空枪，逼他们开枪试探。栾西从左坡掩体同时开枪，让我判断狙击位置。”
“你呢？”黄宇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
“我走中线。”李二宝喘着气说，“我要知道他们有没有人在地面切我们后路。”
三秒后。
“三、二、一！”
“啪！啪！”
两枪几乎同时响起。
黄宇那边的空点试探性开了两发，立即引来回击——这次没有打人，却打在他身前泥土上，扬起一团灰黄的烟尘。
同时，栾西的火力从另一边坡地压下，像是在高处突然点燃的火花，瞬间冲散敌人狙击区的节奏。
李二宝趁此机翻身一滚，穿过碎石和泥沟，直奔下方一块倒塌旧铁轨。
他身形不算矫健，但动作干净利落，显然练过跑路，不是硬拼派的。
“狙击点不动。”栾西喊，“他们有后方监控，射手未暴露太久，说明不急！”
“那他们等的就是我出头。”李二宝喘息着，目光落在下方一块半塌木桥，“他们想让我往那里跑。”
“别去！”黄宇忽然出声，语气比平时都狠，“那木桥上埋了视野点，狙手可以交叉锁死，不能上。”
“你能打掉他们吗？”李二宝问。
“打不到。”黄宇摇头，“一开枪就暴露，我没带红外。”
“那只能逼他们走。”李二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人命。”
栾西听明白了，咬牙问：“谁？”
老K在那一瞬间，抬起头，沙哑道：“我去。”
没人说话。
李二宝狠狠吐出一口气，回头望向栾西和黄宇。
“带他走，五分钟后你们接我。”
“你去哪？”栾西猛地扭头。
李二宝低声道：“我要绕到他们侧后面去，看一眼那个狙击手。”
“你疯了。”栾西低声，“你连夜视都没带，那里都是滑坡……”
“我不看一眼，我们走不了。”李二宝站起身，神色冷静得可怕，“你们记着，如果我十五分钟没回来，按原计划，从水渠方向突围。”
“如果我回来了——那狙击点会空一个人。”
他拍拍黄宇肩膀。
“你去替我打他。”
说完，他低头，从猴子尸体旁扯下一块作战帆布，绑在腰上，猫着腰消失在密林阴影之间。
黄宇没说话，只低头重新调了一下枪的轨迹。
老K眼神发直，却还死死咬着那根钢笔。
栾西回头望着山坡尽头，灰雾弥漫。
那里藏着一双眼睛。
他妈的，谁才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