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回到福府,就奔向福伦的书房。
福伦早就在书房里等着尔康回府了。
自从皇上带回来了珍贵妃和她两个女儿,莫名其妙的工部研发出了什么玻璃、水泥还有前几年突然火起来的肥皂,给皇上带来了巨大的利润,一度让皇上以为是龙凤胎带来了好运,旺大清气运。
皇上就不太爱用他这个武夫了,召见的基本都是和珅、纪晓岚这两个人。
他在皇上面前都没什么话语权了。
这两个儿子也傻,明知道塞娅公主是比武招亲,还这么卖力大获全胜,现在要他牺牲大儿子去给皇上和亲西藏联络感情,促进和西藏的贸易。
与此同时,福府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福伦大学士负手站在窗前,眉头紧锁。校场比武的结果和他被蒙在鼓里的羞辱感,如同两把尖刀刺在他心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明一世,竟会在如此重要的消息上失了先机,让两个儿子成了众矢之的,尤其是尔康!
“阿玛!阿玛!” 尔康几乎是冲进书房的,他脸色苍白,额上带着冷汗,往日的沉稳风度荡然无存,“皇上……皇上召见儿子了!”
福伦猛地转身,目光锐利:“皇上怎么说?”
尔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皇上说……说藏汉情谊系于儿子一身,让儿子以大局为重,想想福家……阿玛!儿子不能去西藏啊!那蛮荒之地,儿子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福家的基业怎么办?”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和不甘。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福伦铁青的脸。
尔康垂头丧气地站在中间,尔泰则惴惴不安地缩在稍远的位置。
“砰!”福伦听了尔康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一掌狠狠拍在黄花梨木的书桌上,震得茶盏作响,“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满朝文武的儿子都知道藏拙认输,偏偏就你们兄弟俩,像两只开了屏的孔雀,在台上蹦跶得欢实!生怕那塞娅公主瞧不上你们吗?!”
尔康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不甘和惶恐:“阿玛!儿子冤枉!儿子着实不知这场比武是为了给塞娅公主招驸马啊!若是知道,儿子怎会……怎会如此卖力?”
“不知?”福伦气极反笑,目光锐利如刀,先刺向尔康,“好,尔康,我先问你!你与那塞娅公主,何时有了交集?为何她看你眼神如此不同?你给为父一五一十说清楚!”
尔康急忙辩解,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炫耀,仿佛这是他有魅力的证明:“阿玛明鉴!就是前几日,紫薇格格和蔷薇格格陪塞娅公主游览京城,小燕子……咳,就是五阿哥爱慕的女子,每每都来,五阿哥不放心,就拉着我和尔泰一同作陪。那三日,儿子不过是尽地主之谊,陪着走了几处,偶尔为公主解说一下风土人情。儿子……儿子只是恪尽职守,展现我大清子弟的风范,绝无他意!许是……许是塞娅公主见儿子身手尚可,谈吐……还算得体,便……”他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很明显,是塞娅公主自己看上了他。
福伦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又猛地转向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尔泰:“尔泰!你来说!你哥哥说的可是实情?那三日,他们二人到底有何逾矩之处?为何塞娅公主偏偏看上的是他,而不是你?!”
尔泰被父亲点名,吓得一哆嗦,怯生生地抬头,声音细若蚊蝇:“回……回阿玛,哥哥所言……基本是实情。我们确实陪了三日。塞娅公主性格爽朗,与谁都能说上几句……哥哥他……他可能更……更主动一些,时常走在公主身侧,介绍得也更详尽……儿子,儿子只是跟在五阿哥和还珠格格身后,所以……”
“所以他就出了风头,惹了祸事!”福伦怒道,但随即更大的疑团涌上心头,“好,就算尔康是无心之失,被公主看上。那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们兄弟二人,身为御前侍卫,常在宫中行走,消息最是灵通不过!这等为公主招亲的大事,为何满朝文武皆心知肚明,偏偏我们福家,像聋子瞎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们在宫里当值,难道就没听到半点风声?同僚之间,就无人提醒半句?!”
这才是福伦最愤怒、也最感到恐惧的一点。
这意味着福家在宫中的信息网出现了巨大漏洞,意味着他们被边缘化了!
这次,尔康和尔泰几乎是同时露出了委屈和愤懑的神色。
尔康激动地抢白:“阿玛!这正是儿子最觉蹊跷和冤枉之处!那几日,恰逢塞娅公主抵京,宫中事务繁忙,但我和尔泰被五阿哥叫去陪同游玩,连续三日未曾入宫当值!等我们回到侍卫处,比武之事已近在眼前,同僚们看我们的眼神……如今想来,都带着怜悯和嘲讽!可当时无人与我们明说啊!”
尔泰也鼓起勇气补充,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是啊,阿玛。那几日轮到儿子在乾清宫外值守,原本或许能听到些只言片语,可五阿哥一来就叫走了儿子……侍卫处的其他人,许是见我们兄弟时常伴驾阿哥,与还珠格格他们也走得近,心中……心中或有不满,即便知道,也乐得看我们……看我们出丑。”
他的话点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由于他们与五阿哥圈子走得太近,皇上正是壮年,还又有了一对龙凤胎,他们不想这么早站队,无形中已被其他官僚子弟孤立排挤。
福伦听完,身形晃了一晃,无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一是令妃失势。以往这种涉及后宫、联系藩部的重要消息,令妃必然会提前透风给他。可如今,珍贵妃圣眷正浓,令妃自身难保,恐怕也未能及时获知皇上的确切意图,或者知道了,也无力插手,甚至要为自己儿子保全自己……不愿再尽力帮衬福家。
二是信息断层。两个儿子关键时刻被拖在宫外,错过了最佳的信息获取时机。
三是同僚排挤。尔康尔泰因与皇室子弟过从甚密,遭人嫉妒,在关键时刻被孤立,无人提醒。
四是皇上心意。乾隆皇帝此举,或许本就是有意在福家和其他满洲亲贵中做出选择,而福家,显然成了那个被推出去的“牺牲品”。
福伦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个儿子,尤其是跪在地上、仍不甘心的尔康。
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算计所取代。事已至此,责怪无用,只能想办法弥补。
“你们先下去吧!阿玛想想办法!”福伦冷冷的看了眼两个儿子。
尔康失魂落魄的走出书房,尔泰则哆哆嗦嗦的走了,看来被福伦吓得不轻。
早就在门外听了很久了的福伦夫人走了进来,她本想去安慰安慰尔康,但是看着尔康失魂落魄的,也就没上前。
“老爷,明日,明日要不我递牌子去求求令妃娘娘,这些年我们帮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福伦夫人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福伦。
“好,你递牌子去问问吧!”福伦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