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画面都是无声的，如同拙劣的默剧，演员的动作僵硬而滑稽。
那些木偶身上，大多都只有一两条丝线，但那个扮演他的木偶，身上的丝线，多到令人发指，足足有上千条丝线！
那些丝线，一部分延伸到戏台后方，虚空的迷雾当中，消失不见。
另一部分，则向着舞台前方延伸而去。
韩风的目光，顺着那些丝线，向着戏台前方看去。
戏台的外面，坐着三位“观众”。
这三人，身影庞大，且都坐在一个巨大的王座上。
左边这位，那是一团不断诞生又湮灭的星云组成的王座，色彩混乱，形态不定。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悬浮的、不断旋转的骰子，点数在一到六之间疯狂跳动。他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无声的大笑，身体动作极为夸张，捧腹大笑，笑得极为癫狂。
脸上是骰子，再加上那无比熟悉的动作，韩风毫无疑问敢打包票，那就是混沌。
戏台木偶身上的丝线，只有十几条是落在混沌手中的。
中间那位，是背对着他坐的。
那王座由无数燃烧的宇宙骨架与冰冷的秩序锁链交织而成，因为靠背的阻挡，韩风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只能看到那伸出扶手的左手。
那左手残缺，只有中间三根手指，手里把玩着两颗破碎的宇宙，像是在把玩两个核桃一样。
这个背影，带给韩风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压迫感。
气势比混沌还要强大，且左手缺少了大拇指和小拇指，韩风只能想到一个人。
道祖！
道祖手中的丝线最多，几乎绝大部分丝线都在道祖的手中。
右边这位，是个女性。
她的神座由无数微缩的文明史诗画卷层层叠叠构筑而成，有的画卷熠熠生辉，有的已然黯淡破损。
她端坐其上，面容笼罩在一个金色的面具下，遮住上半边脸，看不真切，唯有面具下一双眼睛清晰可见。
那眼神复杂至极，蕴含着慈悲、审视、疲惫，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
她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一样，看着戏台上的那个木偶红中。
与其他丝线不同，被混沌和道祖掌握的丝线，都是笔直的，只有这位女子手中的丝线，是彩色的，是弯曲的，有着自然下垂弧度的，而且在木偶上的那一头，也不是算在四肢手指头颅上，而是拴在腰腹上的。
显然，笔直的丝线是被操控着的，而弯曲的丝线根本没有用力拉，只有那位女子没有在操控木偶。
拴在腰腹上也无法操控木偶，这样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拉。
文明画卷、金色面具、高高的白色马尾辫比身体还长，韩风只想到了一位符合身份的终极。
终极文明、道祖之妻、天庭军部的掌管者——华璩夫人。（qu，音同渠）
就在韩风因这三道身影而毛骨悚然时，舞台上的“戏”突然停了。一道刺目的聚光灯“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身上，将他从观众变成了展品。
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道祖依然没有回头，混沌和华璩夫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混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癫狂的大笑着，笑得前仰后合，还伸出右手指着韩风，像是在大肆嘲笑着一个小丑。
紧接着，一个无法分辨来源、混合了无数种声线的宏大低语，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戏，不错。”
“继续演。”
“我们……都在看着。”
韩风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这句话。
聚光灯骤然熄灭，韩风发现自己站在一面破碎的镜子前。
镜中的倒影却不是他，而是那个戴着红中面具的身影。
红中缓缓抬手，掀开了面具的一角——下面露出的，赫然是韩风自己的脸，但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与戏命师如出一辙的癫狂与戏谑。
红中对着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快……跑。”
韩风从口型中，看出了这两个字。
霎那间，韩风的精神崩溃了，极度的愤怒与绝望，充斥着他的心神。
那个木偶红中，分明就是他自己，那些丝线死死的拴着他，让他无法自己动弹，却要被那些人通过丝线肆意的操控。
他捂着剧痛的脑袋，大声嘶吼着，
“你们早就发现我了对不对！我在你们眼里，就像是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就像是戏台上的小丑一样，卖力的表演着，让你们嘲笑着对不对！
你们全都在操控我的命运！
韩仙尊！司命天神！混沌！道祖！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运不能让我自己做主！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来摆布我的命运！
我算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如此来重视！”
韩风的精神崩溃了。
从他穿越到上古，灭掉永恒后，韩仙尊就说，从今往后，他将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命运，依然在被操控着，是司命天神在操控。
再后来，司命天神说，不会再管他了，不会再干涉他的因果，他也离开了五渊维度，到了六玄维度，以为自己的命运终于可以自己操控了。
却又发现，还有更多人，也在操控着他。
道祖、混沌、华璩夫人，早就知道了他，只是没有杀他也没有阻拦他。
韩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了，
“看明白了吗？孩子。你是我散落在外，最特殊的一颗‘文明火种’。”
紧接着，华璩夫人的目光扫过道祖与混沌，意念中带上了一丝警示，
“他们一个欲将你纳入‘秩序’的洪炉，一个欲将你引向‘混乱’的深渊。无论哪一种，你都将被同化，失去自我。”
最后，她的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动，韩风感到那根连接他们的线传来一股温暖坚定的力量。
“走下去，找到属于你的‘第三条路’。在那之前……我会为你遮掩天机。
记住，莫要辜负‘文明’之名的重量。
孩子，不要向宿命低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