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一切的顾滟，心里直呼：好家伙！
她可以断定，宋思媛那番正气凌然的话就是说给知县大人听的，因为宋思媛才不会在乎这些伤者的死活。
这点小花招自然也瞒不过裴修年的眼睛，他看了顾滟一眼，发现顾滟也在看着他，两人眼神撞到一起，突然产生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自然就是要搞清楚宋思媛又想搞什么鬼。
“学生拜见知县大人。”
裴修年是考了县试的童生，对官员当然要自称学生。
顾滟也行礼，虽然跟卓夫人熟识，她也没有贸然和卓知县攀关系，总要先确定他的为人。
卓知县立刻被裴修年吸引了目光，他拄着拐杖也丝毫不损温文有礼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便问：“你是？”
“学生裴修年。”裴修年不卑不亢道。
“裴修年？”卓知县主持去年的县试，对他还有印象，甚至可以说印象深刻，“你就是那位县试第一的裴修年？”
县试第一？顾滟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裴修年，不愧是未来的首辅，这考试的功力实在厉害。
裴修年也没有想到知县大人还记得他，只能道：“还要多谢知县大人赏识。”
县试由知县主持，他也会参与阅卷和评定考生名次，所以裴修年谢他一句赏识没错。
卓知县看他拄着拐杖浑身是伤的模样，也没有多问，只道：“你学问十分扎实，考出第一的成绩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这次县试是恩科加试，二月的县试你可不必参加，直接去府试。”他顿了顿，“只是，今年的府试你……”
裴修年道：“大人放心，学生一定能应试。”
卓知县点点头，“这就好。”又看他出现在这里，不由又关心道：“你也有亲人受伤？”
“没有，虽然被波及，但是万幸没有受伤，只是看这边大夫忙碌过来帮了把手。”裴修年回答完，才向他介绍了赵氏和顾滟。
宋家人在这里，裴修年不好和顾滟划清关系，只好硬着头皮说：“这是内人，顾氏。”
童养媳这种东西虽不普遍，但也没什么奇怪的，众人虽多看了顾滟两眼，眼神却也没有什么异样。
顾滟看这位卓知县十分随和，就顺着裴修年的话道：“拜见卓大人。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大人，还请大人代我向夫人问安。”
“你认识本官的夫人？”听她认识夫人，卓知县有些惊讶。
宋思媛心中冷笑，裴修年书读得好能和知县攀谈没什么，可顾滟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跟知县攀谈，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准备要看顾滟的笑话，却听她不慌不忙道：“卓夫人之前在我这里定了一串佛珠，我还在雕刻，夫人还要等待几日。”
卓知县的反应更是让宋思媛觉得不可思议，他似是惊讶又似惊喜，“你就是那位顾姑娘？”
顾滟又福了福身，“正是小女。”
卓知县惊奇地打量了她两眼，流露出一丝庆幸，“万幸顾姑娘没有受伤，要是没有了姑娘的手艺，夫人她一定会很遗憾。”他又要四处寻找师傅，只会比她更遗憾。
“大人谬赞。”顾滟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意，没有因为和知县说话就紧张，更没有因为他的夸赞而扭捏。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和知县夫人相识，而且听卓知县的语气，还像是他们有求于她一样。
一个县试考了第一的童生，一个和卓夫人关系密切，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小瞧他们。
就连老大夫都忍不住插言道：“今天还要多亏这位顾姑娘，帮着我们给伤者处理伤口，小小年纪丝毫不怵，也不喊累，和我们一群老家伙一直忙到现在。”
“哦？”卓知县又惊讶地看了一眼顾滟。
顾滟垂着头，一副谦虚的模样，“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她说完用眼风瞟了一眼宋思媛。
她就要把她刚刚说的话，说给她听听，这话是有多么恶心人。
宋思媛确实气得不轻，顾滟不过就是帮着处理了一下伤口，哪有她忙前忙后那么辛苦。这个老大夫居然只提了顾滟，没有提她，简直就是个势利眼！
这对小夫妻年纪不大，言行举止却落落大方，品行又是一等一的好，看得卓知县直点头，几番加持之下对他们的印象好得不行。
至于旁边眼巴巴的宋思媛，早就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
可宋思媛在这里和众人扯皮这么久，就是为了等知县回来，能和他有攀谈的机会，现在竟然被遗忘到了角落，她自然不甘心。
可眼下她也没有好插话的机会，她灵机一动，身体突然一歪，口中还不忘发出一声呻吟。
果然她这副模样，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媛媛，媛媛你没事吧？！”宋母被吓了一跳，高声叫道。
宋大夫赶紧上前给她把脉，随后松了一口气，“她只是太累。”又难掩怒气道：“都这样了还要强撑，不肯和你娘回家！”
他这话正事宋思媛想要的，果然众人都对她投来了或担忧或钦佩的眼神。
老大夫也不由夸赞道：“小宋大夫确实辛苦，女子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了。”
卓知县也不由点头，但顾及男女大防并没有上前去问，而是让人搬来椅子，让她休息一会。
这看得顾滟想笑，宋思媛的打算看来又落空了。
裴修年只是瞥她一眼，又问起这场事故是怎么发生的。
卓知县对他赏识，也不介意他过问，扫了一下狼藉的街道，深深叹了一口气，“本官审了一晚上从街上带到衙门的人，可他们说什么的都有，就连当时出事旁边的几个摊主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修年听得面色凝重，低头想了一会，沉吟道：“既然谁都说不清楚，那会不会是当时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有人故意造成的恐慌？”
这句话一下给卓知县打开了新思路，“你说的不错，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会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既然谁都说不清楚，那就只有可能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的说话的时候，顾滟一直注意着宋思媛的动向，裴修年的话音一落，她就注意到宋思媛的身体僵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可这一瞬的紧张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的一颗心迅速冷下来，难道这件事情真的是女主做的？如果是，这丧心病狂的程度，再次刷新了她对女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