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在帐中来回踱步,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映在帐壁的地形图上,与江东的疆域重叠。方才与将领们议定送玺之事后,他便亲自挑选了护送的亲信 —— 帐下校尉周泰与别部司马蒋钦,二人皆是从江东随他起兵的旧部,不仅武艺高强,更曾在乱军中舍命护他突围,是他心中最可信赖之人。
“公奕、公奕,” 孙坚走到二人面前,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却异常坚定,“此去江东,路途艰险,不仅有沿途的盗匪流民,更怕袁绍暗中派人窥探。你们二人需乔装成寻常商客,将玉玺藏于货物之中,昼夜兼程,务必将此物安全交予文台(孙坚字文台,此处为笔误,应为 “内子吴氏”),让她即刻秘藏于吴郡祖宅的密室之内,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周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主公放心!末将便是粉身碎骨,也必护玉玺周全,绝不让主公托付的大事有半分差池!” 蒋钦也随之跪倒,沉声附和:“末将愿与公奕同生共死,定不辱使命!”
孙坚扶起二人,从怀中取出一枚刻有 “孙” 字的青铜令牌,递到周泰手中:“此乃我孙家的传家令牌,持此令牌,沿途江东旧部见之,必会暗中相助。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暴露身份,更不可与袁绍的人正面冲突。”
二人接过令牌,小心收入怀中。随后,孙坚命人取来两套粗布衣衫与两匹驽马,又将传国玉玺用锦缎包裹,藏进一个装满茶叶的木箱之中。待一切准备妥当,已是深夜,营中将士大多已入眠,只有巡营的士兵提着灯笼,在营中来回走动,灯笼的光晕在夜色中摇曳,平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周泰与蒋钦换上粗布衣衫,头戴斗笠,将斗笠的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们牵着驽马,驮着装有玉玺的木箱,悄悄从军营后侧的小门溜出。门外是一片荒草丛生的旷野,夜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二人不敢停留,翻身上马,沿着偏僻的小路,朝着江东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很快被风声掩盖。
而在孙坚的营帐内,孙坚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心中仍有些不安。他深知,传国玉玺乃是天下诸侯觊觎之物,袁绍更是不会善罢甘休。此番送玺之行,恐怕不会一帆风顺。他转身对身旁的亲卫统领程普说道:“德谋,你即刻派人暗中跟随周泰、蒋钦二人,若他们遭遇危险,可在暗中相助,但切记不可暴露行踪,以免打草惊蛇。”
程普领命而去,孙坚则回到帐中,坐在案前,拿起案上的兵书,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他知道,整顿军队、增强实力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兵力,才能在这乱世中保护自己的家人与江东的基业,才能有朝一日实现讨伐董卓、还天下太平的夙愿。
与此同时,袁绍的营帐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帐内灯火通明,几名谋士围坐在案前,案上摆放着一张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各路诸侯的军营位置与兵力分布。袁绍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如意,眼神阴鸷,脸上满是不悦。
“主公,方才派去监视孙坚军营的斥候回来禀报,说深夜时分,有两名乔装成商客的人从孙坚军营后侧小门溜出,朝着江东方向而去,行踪十分可疑。” 一名谋士上前禀报,声音中带着几分兴奋,“属下猜测,这两人很可能就是孙坚派去送传国玉玺的人!”
袁绍听到这话,手中的玉如意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竟有此事?看来孙坚果然藏匿了传国玉玺,还想偷偷将它送回江东!哼,真是痴心妄想!” 他将玉如意重重放在案上,发出 “啪” 的一声脆响,帐内的谋士们皆是一惊,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片刻后,袁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郭图,你即刻派人去追赶那两名‘商客’,若能将他们拦下,夺回玉玺,便是大功一件。记住,此事要做得隐秘,不可让孙坚察觉是我们所为,更不能让其他诸侯知道。”
谋士郭图上前一步,躬身领命:“主公放心,属下即刻挑选精锐之士,乔装成盗匪,在途中设伏,定能将玉玺夺回!”
“慢着,” 另一名谋士沮授连忙上前劝阻,“主公,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那两名‘商客’既是孙坚挑选的亲信,必定武艺高强,且沿途可能有孙坚的人暗中保护。若是我们派人强行拦截,一旦失手,不仅会打草惊蛇,让孙坚更加警惕,还可能让其他诸侯知晓此事,届时我们想要夺取玉玺,便会更加困难。”
袁绍皱了皱眉,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沮授沉吟片刻,说道:“主公,我们不如先按原计划,继续在诸侯中散布谣言,说孙坚在洛阳宫中得到了传国玉玺,欲据为己有,图谋不轨。同时,再派人去联络公孙瓒、刘表等诸侯,向他们透露孙坚藏匿玉玺之事,挑动他们与孙坚的矛盾。等到诸侯们对孙坚群起而攻之之时,我们再出手,不仅能轻易夺取玉玺,还能借助其他诸侯的力量,削弱孙坚的实力,可谓一举两得。”
袁绍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公与(沮授字公与)此计甚妙!就按你说的办。郭图,你负责散布谣言,务必让各路诸侯都知晓孙坚藏匿玉玺之事;逢纪,你即刻前往公孙瓒、刘表的军营,向他们游说,说服他们与我们联手,共同向孙坚施压。”
郭图与逢纪二人躬身领命,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营帐,各自去安排事务。袁绍则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江东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孙坚啊孙坚,这传国玉玺乃是天下至宝,岂容你一人独占?待我联合诸侯,定要将你手中的玉玺夺回,届时,天下诸侯谁还敢与我袁绍抗衡!”
周泰与蒋钦二人一路疾驰,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避开了大路,专走偏僻的小路,沿途遇到的村落也只是短暂停留,购买一些干粮与饮水,便又匆匆上路。这日,他们行至一处名为 “黑石岭” 的山谷,此处山势险峻,道路狭窄,两侧的悬崖峭壁上长满了杂草与荆棘,阳光难以照射进来,谷中显得格外昏暗。
“公奕,此处地势险要,恐有埋伏,我们需小心行事。” 蒋钦勒住马缰绳,警惕地环顾四周,对周泰说道。
周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不错,此地确实不宜久留,我们加快速度,尽快穿过这黑石岭。”
就在二人准备策马前行之时,突然从两侧的悬崖上响起一阵梆子声,紧接着,无数支箭矢从悬崖上射下,如同雨点般朝着二人袭来。
“不好!有埋伏!” 周泰大喝一声,随即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着刀身,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挡开。蒋钦也迅速拔出佩刀,护住身后的木箱,同时翻身下马,将驽马牵到一旁的岩石后躲避。
箭矢过后,从悬崖上跳下数十名手持兵刃的壮汉,他们个个头戴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将周泰与蒋钦二人团团围住。为首的一名壮汉手持一把大刀,指着周泰与蒋钦,厉声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识相的,就将你们身上的财物与驮马留下,饶你们一条性命!”
周泰心中冷笑,他一眼便看出这些人并非寻常的盗匪。寻常盗匪大多身材瘦弱,武器也多是些锈迹斑斑的刀枪,而眼前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武器精良,且行动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士兵。他心中明白,这些人必定是袁绍派来拦截他们的人,想要夺取传国玉玺。
“哼,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敢拦我们的路?” 周泰手持佩刀,眼神凌厉地盯着为首的壮汉,“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为首的壮汉闻言,怒极反笑:“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你们不肯束手就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给我上,杀了他们,夺取财物!”
随着壮汉一声令下,数十名蒙面人手持兵刃,朝着周泰与蒋钦二人冲了过来。周泰与蒋钦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决心。他们深知,木箱中的玉玺关系重大,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周泰率先冲了上去,手中的佩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刀都朝着蒙面人的要害砍去。一名蒙面人举刀抵挡,却被周泰的刀力震得手臂发麻,佩刀险些脱手。周泰趁势一脚踹出,将那名蒙面人踹倒在地,随后挥刀斩下,结果了他的性命。
蒋钦则守护在木箱旁,与冲上来的蒙面人展开激战。他的武艺虽不如周泰那般勇猛,但也十分精湛,手中的佩刀舞动起来,如同一条银蛇,将蒙面人的进攻一一化解。一名蒙面人想要绕到蒋钦身后,去抢夺木箱,却被蒋钦察觉,他猛地转身,一刀刺出,正中那名蒙面人的胸膛,蒙面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双方激战了半个时辰,周泰与蒋钦二人虽然武艺高强,但蒙面人数量众多,且个个悍不畏死,二人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周泰的左臂被一名蒙面人的刀划伤,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的衣衫。蒋钦的右腿也被箭矢射中,行动变得有些迟缓。
“公奕,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想办法突围!” 蒋钦一边抵挡着蒙面人的进攻,一边对周泰喊道。
周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四周,发现山谷的东侧有一处斜坡,虽然陡峭,但若是能冲上去,或许能摆脱蒙面人的纠缠。他对蒋钦说道:“公奕,你护住木箱,跟我来,我们从东侧的斜坡突围!”
说完,周泰挥舞着佩刀,朝着东侧的斜坡冲去。他的刀势愈发凌厉,每一刀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挡在他面前的蒙面人纷纷被他斩杀或击退。蒋钦则紧随其后,护着木箱,艰难地朝着斜坡方向移动。
为首的壮汉见周泰与蒋钦想要突围,心中大怒,他挥舞着大刀,朝着周泰追了过来:“想跑?没那么容易!给我留下吧!”
周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猛地转身,与壮汉展开激战。壮汉的武艺十分高强,手中的大刀挥舞得狂风骤雨般,周泰一时之间竟难以抵挡。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从山谷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支骑兵朝着山谷内冲了过来。
为首的一名将领手持长枪,高声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在此拦路抢劫,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蒙面人见来了援军,皆是大惊失色。为首的壮汉深知,若是再与周泰纠缠下去,等到援军赶到,他们必将全军覆没。他咬了咬牙,对身边的蒙面人说道:“撤!”
说完,壮汉率先转身,朝着山谷外逃去。其余的蒙面人也纷纷跟随着他,狼狈地逃离了黑石岭。
周泰与蒋钦见蒙面人逃走,皆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抬头望去,只见来援的骑兵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走到周泰面前,双手抱拳:“末将陈武,奉程普将军之命,在此等候二位校尉,不知二位校尉是否无恙?”
周泰与蒋钦闻言,心中皆是一暖。他们没想到,主公竟早已派人暗中保护他们。周泰忍着手臂的伤痛,对陈武说道:“多谢陈将军及时相救,我二人虽有些轻伤,但并无大碍。只是那些蒙面人,恐怕是袁绍派来的人,想要夺取我们护送的货物。”
陈武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末将也猜到了。袁绍此人野心勃勃,必定不会放过传国玉玺。二位校尉,此处不宜久留,末将护送你们一同前往江东,确保玉玺安全送达。”
周泰与蒋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陈武命人将周泰与蒋钦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又给他们换了两匹健壮的战马。众人翻身上马,朝着江东的方向继续疾驰而去。黑石岭的山谷中,只留下了数十具蒙面人的尸体与满地的血迹,诉说着方才那场激烈的战斗。
袁绍散布的谣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传遍了各路诸侯的军营。诸侯们听闻孙坚藏匿了传国玉玺,皆是议论纷纷,心中各有盘算。
在公孙瓒的军营中,公孙瓒正与自己的弟弟公孙越商议此事。公孙瓒手持马鞭,在帐中来回走动,脸上满是不悦:“孙坚这匹夫,竟如此大胆,敢私藏传国玉玺!传国玉玺乃是天子之物,他一个小小的长沙太守,也敢据为己有,真是狼子野心!”
公孙越坐在一旁,说道:“兄长,依我之见,袁绍散布此谣言,恐怕是别有用心。他素来觊觎天下,想要夺取传国玉玺,如今却将此事嫁祸给孙坚,无非是想挑动我们与孙坚的矛盾,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公孙瓒皱了皱眉,说道:“话虽如此,但传国玉玺乃是天下至宝,若是孙坚真的藏匿了玉玺,我们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们公孙氏无能?更何况,若是袁绍真的联合其他诸侯向孙坚施压,我们若是不参与,日后袁绍夺取了玉玺,势力必定更加庞大,到时候我们公孙氏想要与之抗衡,便会更加困难。”
公孙越沉吟片刻,说道:“兄长所言甚是。那我们不如先派人去孙坚的军营中探查一番,看看此事是否属实。若是孙坚真的藏匿了玉玺,我们再与袁绍联手,向孙坚施压,夺取玉玺;若是此事乃是袁绍的谣言,我们也好及早做准备,以防袁绍对我们不利。”
公孙瓒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你即刻派人去孙坚的军营中探查,务必查明此事的真相。”
公孙越领命而去,公孙瓒则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孙坚的军营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深知,在这乱世之中,实力才是王道,若是能得到传国玉玺,不仅能提升自己的声望,还能号令天下诸侯,成就一番霸业。但他也明白,袁绍此人阴险狡诈,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而在刘表的军营中,刘表正与谋士蒯良、蒯越商议此事。刘表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杯茶水,轻轻吹了吹,说道:“诸位,孙坚藏匿传国玉玺之事,你们怎么看?”
蒯良上前一步,躬身说道:“主公,依属下之见,此事真假难辨。袁绍素来野心勃勃,想要夺取天下,他散布此谣言,很可能是为了挑拨我们与孙坚的关系,以便他从中渔利。而孙坚此人,虽然勇猛善战,但素来忠义,未必会做出私藏玉玺之事。”
蒯越则说道:“兄长所言有理,但我们也不能排除孙坚私藏玉玺的可能。传国玉玺乃是天下至宝,谁见了都会心动。孙坚若是真的得到了玉玺,想要据为己有,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孙坚在洛阳宫中逗留了数日,比其他诸侯都要晚离开洛阳,他确实有机会得到玉玺。”
刘表闻言,点了点头:“二位所言皆有道理。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此事呢?”
蒯良说道:“主公,我们不如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若是袁绍真的联合其他诸侯向孙坚施压,我们再根据局势的发展,做出相应的决策。若是孙坚真的藏匿了玉玺,我们再出手相助袁绍,夺取玉玺,也为时不晚;若是此事乃是袁绍的谣言,我们也不会因此而得罪孙坚,影响我们与江东的关系。”
刘表思考片刻,说道:“好,就按公直(蒯良字公直)说的办。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其他诸侯的反应,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在曹操的军营中,曹操正与谋士荀彧、郭嘉商议此事。曹操手持酒盏,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袁绍这老狐狸,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他散布谣言,挑拨诸侯之间的关系,无非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夺取传国玉玺。”
荀彧说道:“主公所言甚是。袁绍此人,外宽内忌,志大才疏,若是让他夺取了传国玉玺,必定会更加狂妄自大,届时天下诸侯将再无宁日。我们绝不能让袁绍的阴谋得逞。”
郭嘉闻言,手中羽扇轻摇,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缓缓开口道:“文若兄所言极是,袁绍此举确实包藏祸心。不过,依我之见,此事倒也并非全是坏事。袁绍越是急于挑拨诸侯关系,越容易暴露他的野心,让天下诸侯看清他的真面目。而且,孙坚此人勇猛过人,却也性情刚烈,若袁绍真的联合诸侯向他施压,孙坚未必会轻易屈服,届时双方必有一场争斗。”
曹操放下酒盏,目光灼灼地看着郭嘉:“奉孝有何高见?不妨直言。”
郭嘉微微一笑,说道:“主公,如今袁绍散布孙坚私藏玉玺的谣言,诸侯们必定各有心思。刘表已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而其他诸侯,有的可能会被袁绍蛊惑,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有的则可能持观望态度,不愿轻易卷入纷争。我们不妨借此机会,一方面暗中观察诸侯们的动向,了解他们的真实意图;另一方面,派人去江东与孙坚沟通,表达我们的善意。孙坚若真未私藏玉玺,必定会对袁绍的谣言感到愤怒,此时我们向他伸出橄榄枝,或许能与他结成暂时的同盟,共同对抗袁绍。即便孙坚真的私藏了玉玺,我们也能通过沟通,探知他的下一步计划,以便我们做出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