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一位身上,都散发着历经无穷血火淬炼,于绝望中百战不死的可怕气息。
他们的战甲大多残破,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不知属于何等强敌的血迹,有些甲胄上甚至残留着不同纪元,不同文明的道则伤痕,无声诉说着他们曾征战过的广阔与惨烈。
他们的兵器各式各样,有古朴的战戈,有断裂后重铸的长剑。
也有萦绕着早已失传咒文的法杖……
每一件都蕴含着一段湮灭的历史,一股不屈的英魂。
为首者,是一位身形并不特别高大,却仿佛承载了万古沧桑的老者。
他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如同两颗在永夜中燃烧了亿万年的星辰,里面沉淀着无尽的悲怆与永不磨灭的战火。
他手中拄着一柄石斧,遍布裂痕,似乎随时都会碎裂。
那石斧上散发出的开天辟地般的蛮荒气息,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在这位老者身后,跟随着形形色色的身影。
有身披残破星袍、周身萦绕着破碎星系虚影的法师,
有骑着骨骼嶙峋、眼窝中跳动着灵魂之火的亡灵战马的骑士,
有身躯由各种奇异金属与血肉拼接而成的傀儡战将,
更有一些,其生命形态已然超出了常理认知,仿佛是某种规则或概念的化身……
他们从通道中迈出,脚步沉稳而坚定。
“我们,”
老者喉咙之中,发出了一道极其沙哑的音节。
轰,
随着他们踏足这片寂灭根源之地时,整个蠕动的腔体都为之剧烈一震。
那无处不在的“终结论”意蕴,仿佛遇到了天敌般,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这支队伍的目光,先是带着一丝穿越万古的迷茫,迅速扫过这片令人作呕的“消化腔”。
随即,便落在了以宁风、大魔神、共主为首的当代战天者们身上。
没有过多的言语。
那位手持石斧的老者,目光与宁风相遇。
刹那间,仿佛两个时代的意志完成了交接与共鸣。
老者那沧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不可查的欣慰。
随即又被更加汹涌的战意所取代。
“你,很不错。”
宁风淡淡点点头,开口道,“见过前辈。”
他话音落下,老者也随之点头,道,“多谢,你在寂灭时空之上,留下了一道路引。”
宁风深吸一口气,周身清辉与那支队伍散发出的古老战意交融在一起,他朗声道:
“欢迎归来,前辈!”
“不算什么,前辈们踏天路,逆天而行,只为归来,值得所有生灵尊敬。”
“况且,这一战,少不了您。”
老者狂笑道,“哈哈哈,好好好。”
老者缓缓抬起石斧,指向那无尽的黑暗与蠕动的脉络。
沙哑而雄浑的声音,如同来自远古的战鼓,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吾等,归来。”
“寂灭,未绝。”
“战魂,不熄。”
“战友,并肩。”
简单的几句话,却道尽了无数纪元的等待、牺牲与执念。
大魔神咧嘴,魔瞳中燃烧着遇到同类般的兴奋火焰,“来的好,老子正嫌这顿饭不够热闹。”
共主肃然,身后的文明长河奔流得更加汹涌。
向着那支归来的队伍,发出了无声却庄重的敬礼。
说着,大魔神和共主跨步而出,来到了老者身前。
看着老者,两人有一丝激动,显然,他们并不陌生。
“鬼王,你个老东西,”
大魔神的声音,竟然是罕见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那巨大的魔躯微微前倾,魔瞳死死盯着那须发皆白的老者,仿佛要确认眼前并非虚幻,“你他娘的……竟然真的还‘活’着,哈哈哈。”
一股狂暴的能量,就这样在这个纪元当中激荡着。
名为鬼王的老者。
那布满风霜沟壑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沙哑道:“你这小魔崽子都没被彻底消化,老子这副老骨头,又怎舍得先一步归于寂灭?”
他的目光扫过大魔神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
尤其是几处带着明显寂灭侵蚀痕迹的地方,浑浊却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你这吞噬之道,也没少吃苦头。”
“放屁!”
大魔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魔焰一涨,“老子吃香喝辣好得很。”
“倒是你,鬼王,当年号称‘万劫不灭魂’,现在看起来,魂火都快熄了吧?”
话虽如此,他庞大的魔掌却下意识地微微抬起,
似乎想拍一拍老者的肩膀。
最终,却只是引动了周遭的魔气一阵翻涌。
共主此时也上前一步,他比大魔神沉稳许多。
但眼中那激荡的情绪同样难以完全掩饰。
他向着鬼王郑重地行了一个古老的、几乎失传的礼节,声音低沉而充满敬意:“鬼王前辈,久违了。”
“未曾想,上个纪元一别,竟真的还有重逢之日。”
鬼王看着共主,尤其是他身后那奔流不息、汇聚了无数文明光影的长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追忆与欣慰:“是你啊,‘文明之火’的小家伙……当年你初掌文明权柄,尚显稚嫩。”
“如今,已然将这条道路拓展到了如此境地,好啊……真好。”
他顿了顿,石斧微微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看来,即便我等失落在时光乱流之中,希望的火焰也未曾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前辈们从未被遗忘。”
共主肃然道,“你们的传说,你们的牺牲,早已融入文明长河,成为支撑后来者前行的基石。”
“今日能迎回前辈,实乃万幸。”
鬼王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喜色。
只有更加深沉的凝重,“归来,并非终结,而是另一场血战的开始。”
“我等苟延残喘,于时空夹缝中挣扎求存,便是为了积蓄这最后一分力量,等待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的契机……”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宁风。
那目光中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沉重,“幸好,等到了。”
宁风微微颔首,并未居功,“前辈们以身为薪,照亮迷途,晚辈不过是恰逢其会,点燃了最后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