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等了。”
大魔神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决绝,“天道不会给我们时间,宁风福大命大,必定能脱困。”
“我们必须继续向前,为他,也为所有战死的同袍,撕开这狗天道更多的伪装。”
共主看着身后残存的、人人带伤却眼神坚定的战天者们,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悯,随即化为钢铁般的意志,“大魔神所言极是。”
“停下,就是等死。”
“前进,尚有一线生机。”
“战!”
“战战战。”所有战天者齐声怒吼。
于是,在悲壮的氛围中,战天者们擦干血泪,掩埋了同伴的遗骸,再次踏上了征途。
二十二层、二十五层、三十层…
越往下,天道战场的环境越发诡异凶险。
有的层是纯粹的法则绞杀场,有的层充斥着扭曲心智的幻象。
有的层则直接是某个被天道吞噬的强大文明的最终墓地,其中孕育着不祥的禁忌存在。
战斗,无休无止。
每突破一层,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位亦家族长老,为掩护众人,引爆自身雷霆道果,与一层中的法则灾厄同归于尽。
一名追随共主多年的战天者统领,在幻象层中为保持清醒,自毁双目,最终血战至力竭而亡。
大魔神魔躯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魔焰不再炽盛,闪烁着万古凶芒。
共主的文明画卷几乎成了透明状,裂纹密布,全靠他一口本源气吊着。
宁战和亦战,父子二人如同两柄永不弯曲的战枪,始终冲锋在最前,身上积累了无数道则伤痕。
他们一路血战,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以战养战不断提升的修为,竟然真的生生杀穿了层层阻碍,推进到了……第九十八层。
然而,站在九十八层的入口,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眼前,不再是具体的战场或废墟,而是一片“概念”的混乱之地。
时间、空间、因果、生死……一切基础法则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化为一片色彩斑斓的混沌汤,充满大恐怖。
仅仅是站在边缘,就让人道基不稳,神魂欲裂。
而原本浩荡的战天者洪流,至此,已陨落过半。
残存者,亦是个个重伤,气息衰败,如同风中残烛。
“九十八层……后面,可能就是天道真正的核心了…”共主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但我们…还能继续吗?”
其余人亦是如此,哪怕意志在坚定,此时,也不得不怀疑了。
他们真能走到最后吗。
……
乱古时空,千年鏖战已至尾声。
宁风与九大功德残佛的战斗,持续了整整千年,双方都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宁风的圣体在无数次破碎与重组中,变得更加坚韧,对混沌、洪荒、归墟的融合也更进一步。
甚至那“超脱”剑意也凝实了不少。
但九大残佛依托乱古时代的底蕴,功德之力仿佛无穷无尽。
“不能再拖下去了……”为首的持刀残佛,空洞的眼眶中闪过一丝决绝,“以此子为祭品,唤醒万古功德,重定乱古秩序。”
九大残佛同时盘坐虚空,围成一个玄奥的阵势,将宁风困在中心。
它们放弃了攻击,开始齐声诵念一种古老而晦涩的经文。
这不是普通的佛经,而是“功德真经”。
随着经文响起,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整个乱古时空,那暗红色的天空,苍凉的大地,干涸的河床,巨兽的骸骨……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微微震颤。
紧接着,一道道虚幻的身影,自时光长河中,自大地深处,自虚无尽头,缓缓浮现。
有衣不蔽体、跪地祈命的原始先民,
有浴血奋战、至死方休的乱古战士,
有仰望星空、探索真理的古老学者,
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亿万种族,无穷生灵……
他们的身影模糊而透明,脸上带着茫然、痛苦、虔诚、绝望……种种情绪。
这些都是曾经存在于乱古时代,最终或被时代埋葬,或被这些功德残佛以“功德”之名献祭,与度化的众生。
此刻,它们被强行唤醒,化作了最精纯的“功德业力”的载体。
“颂吾真名,轮回中得见永恒……”
“功德无量,度一切苦厄……”
亿万众生的虚影,齐声诵念着功德真经。
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洪流,充满了无尽的愿力、执念、业障以及……
一种被扭曲的“奉献”意志。
这片洪流,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温暖的阳光,甘甜的雨露,一股脑的,全都朝着宁风疯狂包裹而来。
它们要渗透他的圣体,浸润他的神魂,瓦解他的意志。
将他的存在、他的力量、他的一切,都“度化”为最纯净的功德之力。
融入这片乱古时空,成为稳固九大残佛存在的养料。
这是比任何刀剑更可怕的攻击。
是源自信念与存在本质的侵蚀。
……
宁风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那温暖的功德之光照射在他身上,却让他感觉如同被投入了熔炉。
他的混沌气开始变得滞涩,仿佛要被“净化”成有序的能量。
他的洪荒之力开始躁动不安,被那无尽的愿力引动,要脱离他的掌控。
就连那代表终结的“归墟”剑意,也在亿万众生的祈愿与业障中微微颤抖,仿佛遇到了克星。
更可怕的是神魂层面的侵蚀。
无数众生的记忆碎片,情感波动与执念业障。
如同病毒般涌入他的识海。
他仿佛同时经历了亿万次不同的人生,感受着他们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那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将他的自我意识冲垮。
“放弃吧,融入我们…得享极乐中。”
“反抗是徒劳的…此乃功德大道……”
“成为功德的一部分,成为永恒……”
充满了诱惑与侵蚀力的意念,无孔不入。
宁风的圣体开始发光,不是他自己的原初之光。
而是被功德之力侵染后散发的,带着祥和气息的金光。
他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挣扎,时而流露出一种看破红尘般的淡漠。
“不,我之道,乃超脱,岂能被尔等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