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用？！”
有谁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里面掺杂着年轻孩子对遇到这种事情的束手无策与绝望。
“你们先别急啊，这不是才念了一遍吗？”
“对，对啊，之前不是听说至少得念上个五六遍，有的麻烦一点可能得要好几分钟吗？这才一遍，别急！再看看！”
小媛呼出了一口气，她没再说别的什么，又或者是因为顾虑到此刻自己已经身处在送笔仙的特别仪式之中，要是讲了其他东西可能会破坏这种过程。
于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她和马尾女生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青山绿水，有缘再会。”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青山绿水，有缘再会。”
耳边不绝的依旧是笔尖在纸面上划动的声音，可惜林深看不见，不知道身体主人究竟在控制之下在这张纸上圈画着什么。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青山绿水，有缘再会。”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青山绿水，有缘再会。”
注意到身体主人的手没有停下，她们又继续念了起来，这一次的声音比前两次都大，就像是以为前面说的那些话太小声，笔仙没有听到一样。
但就如林深想的那样，不管她们念诵多少遍，这个在不断挤入身体主人体内的东西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它有它的剧本，有它的想法和安排，并不会按照人类给出的规则去行事。
以至于不知道念了究竟有多久，小媛的声音里都听到了疲倦，仍然感受不到一点所谓“笔仙”离开的痕迹。
“等……等等，笔是不是慢下来了？”
“好像是！不像刚才那样一直动得那么快了，看起来有效果啊！”
“小媛，你们再坚持一下，应该马上就要成功了。”
周围的人声音里开始带上了激动的情绪，仿佛看见破晓的曙光一般，开始开口鼓励两个人。
然而真的是因为她们的念诵起效，所以笔慢下来了吗？
林深是不相信的。
毕竟身体主人的感知已经变得越发薄弱了，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是踩在坚硬的地面上的，更像是踏在柔软的棉花上，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随着某种水波在轻轻晃动，只要她一分神就会从这个世界上飘出去。
那么其他人看到的笔停下来，大概率不是他们的送神口诀起了效果，而是纸上写写画画了些什么东西，已经给出了之前那个问题的明确答案。
只不过教室里的人都被身体主人这突如其来的提问，以及一反常态的变化给惊吓到，再加上桌子上少掉了一根蜡烛，而忘了在这个时候确认纸上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可是确认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明显是一个答案早已经备好的问题，那被请来的东西只不过在逗弄这些年轻人，走了一个并没有意义的形式罢了。
“继续，你们快继续！有用的！”
“等笔停下来，笔停下来重新悬空之后，笔仙就走了！”
周围人的声音里染上了一层看到希望的亢奋，就像是他们在某种艰难的抗争中获得了胜利，这个时候也不再顾及小媛的脾性，更没有去在意身体主人的变化，似乎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三人紧握的那只中性笔之上。
只要笔停下来，只要笔尖悬空，一切就会结束了。
然后他们能够安然回家，今晚的事情就当做是一个缥缈又奇幻的噩梦，谁也不提起的话，谁都不知道，就会是一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而小媛在疲累中听到这样的鼓励声，好像也感觉希望就在前方，于是清了清嗓子，向自己对侧的马尾女生示意，两个人再次强撑着精神念了起来：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青山绿水，有缘再会。”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青山绿水，有缘再会。”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
“哈哈。”
很突兀的一声笑把小媛跟马尾女生的话打断，这声音尖锐中带着嘲讽，发声的位置跟提到脑门心一样，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种笑声打破了教室里那种紧张而专注的气氛，骚动在悄然中蔓延开来。
“谁在笑？”
“是你吗？你别吓我啊！这种时候笑什么？”
“我？你耳朵听岔了吧，我刚才嘴巴都没敢张，我哪来的声音。”
“不是你是谁，这声音除了你谁还能——”
争执在一个诡异的节点上突然停止了，好像在那一瞬间，他们都从相互的猜疑和抱怨中抽离了出来，然后无声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看了过来。
是身体主人的方向。
尽管林深的视野受到这个人的限制，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但不管是他还是身体主人自己，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视线落在了身上，而且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聚拢了过来。
“你……你为什么突然笑？”
有人战战兢兢地问出这个问题，那声音抖得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或许是身体主人此刻的笑容太过怪异，这一句话之后再没有人发声了。
而下一秒，她听到从自己的喉咙里，又挤出了两声笑声，紧接着覆盖在她右手上的力量突然加重，笔尖“噗”一下直接把纸背戳穿，接着戳进了桌面之上。
然后就是“哗”的一声，林深能清晰听出是笔尖硬生生在木头上划过留下的声响，以及周围人慌乱退开，撞到周围桌椅后的声音。
“没送走！这笔仙送不走，怕不是请到什么厉害东西了，离她远点！”
“小媛，你们快过来，我们跑，赶紧跑！”
“开门，开门，赶紧把门打开！门卫怕什么？！门卫能有鬼可怕吗？！”
笔上抗衡的力量在这个时候消失了，周围的人气也跟着拉远了距离。
然而身体主人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追上去，而是突然把笔往桌上一丢，耳边听到众人的惊呼，紧接着感受到的是夜风。
“不对劲！抓住她！”
“来不及——！”
下一秒——
至于下一秒，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一次声音也彻底从她耳中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