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就在女生不知道是第几次准备把脑袋往下猛磕的瞬间，林深把手穿过栏杆，直直伸到她的额头下方，接住了对方砸下来的头。
虽然林深心里早有预期，能把额头砸成这个样子，力量一定不小，但真的在手掌与之相接触后下意识想要往上一抬，却实实在在感受到脑袋的冲击力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
那根本就像是被人按着脑袋在往地上砸的力量，可女生周围什么都没有，只能是她自己在这儿不要命的砸。
林深的这句问话不确定有没有传到对方耳朵里，他只感觉对方的脑袋在他手掌上顿了一下，然后就慢慢抬了起来。
那双睁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发鬓间有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
女生并没有完全抬起身子，她依旧还是保持着那个近乎蜷缩的状态，只有黑色的瞳仁微微往上翻，像是在试图看清楚在她面前的林深。
她不说话，或者说真的没有办法说话，只有那双眼睛在传递一种强烈的感情。
那就是她其实并不想这样做，但似乎只有这一种办法，能够让她保持像是此刻这样勉强的清醒，如果她停下来的话，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接受……”小苗在这个时候终于轻轻地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吐了出来，“听不懂，但是感觉，它让我接受，接受就好，接受什么？”
小苗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使劲晃了两下脑袋，像是要把这种声音从耳朵里甩出去一样。
“好烦，好吵，我不接受，不要接受！”
林深无法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声音，但看小苗表现出来的厌恶与烦躁，就能意识到那声音有多么烦人。
但至少小苗还能通过语言，通过自己的想法与意志，去拒绝声音的邀请，身旁的女生显然没有这样选择的机会，她就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保证自己是清醒的。
这些箱子里安安静静的，真的完全都是因为在警惕当下的环境吗？
林深不太确定了。
那么先前断电的时候，原本在笼子里的“箱中之女”突然消失，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凑到笼子跟前的男性客人，这是否说明“箱中之女”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并且选择了所谓的“接受”呢？
而且，这地方真的有声音吗？
为什么这样的声音，他和田松杰听不见，被困在宴会厅里的客人和工作人员听不见，就只有这些被关在箱子里的许愿人，还有那些“藏品”听得见呢？
如果这真的是一种通过某种发声器官发出来的声音，正常人也该捕捉的到的，而如果是常人无法察觉的声音，林深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份，那就更加不可能一丁点也听不到。
思考到这里的时候，林深的动作有小小的停顿。
他注意到女生的那双眼睛依旧在盯着自己，于是他收回了手，重新让女生得愿以偿地继续把额头狠狠地往地面上砸，直到这一次有小小的血花迸溅开，在木板上留下一道道淡蓝色的痕迹，女生的动作终于稍稍舒缓了下来。
林深听到她带着颤抖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原本紧绷的手臂肌肉也放松了一点，好像是些许理智的回归让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急躁了。
“我明白了。”
林深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转头看向田松杰，低声道：“小田你留在这儿，我不确定这些被困住的客人跟船长他们能不能离开这个空间，但是我得先出去，可现在许愿人他们明显是受到了某种影响的，我希望你不管他们做什么，以保住他们性命为优先，如果他们选择跟这个女生一样的方式来保持清醒，只要确保他们没有过度伤害自己就行了，如果——”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舞台正中那个“箱中之女”的笼子装着的男人，“他们当中有人像小苗说的那样，接受了那个声音，那你就尽量保证其他还有理智的人不要受到他们的影响，如果真的到了必要的时刻，必须要消除这些已经接受了的人，那你就动手。”
听到林深突然这样安排，田松杰愣怔了一下，“深哥？”
“他们要是接受了，那很大概率就已经不是人了，”林深眼睛一眯，“我刚刚在想普通人听不到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们也会听不到，我们跟许愿人之间的区别究竟是什么呢？那么有一个从最开始就最显而易见的答案放在我们面前的。”
田松杰眨了眨眼睛，“你是说……鬼神？”
林深立刻肯定地点了点头，“被关在这里的所有许愿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因为受到门后世界的影响，而产生了非人的改变，这样的改变让他们在门后世界获得了能够抵抗一些东西的能力，但同时这些能力不也是出自门后世界吗？被封印在这些门后的核心都是鬼神的触手，是与鬼神相连的，所以这里的这个东西或许就是在通过这种联系，从而对特定的目标产生影响的，而你——”
林深抬手一指田松杰，“你本身不算是完全受到核心影响而产生变化，才能被我从门后拉出来，现在你与我是有铁链相连，从归属的角度来说，你是属于我的，我的感知在很大程度上同样也会影响你的感知，我们与鬼神之间不存在联系，所以无法听到小苗所说的声音，而小苗同样是特殊的，他听到了，却能够靠自己意志抵抗，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他的话无意识地越说越快，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我们最开始的想法出了一些错，如果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是针对船上这些有变态趣味的客人的，那么把受过特殊影响而产生变化的许愿人困入这里，或许并不是为了让这些人用他们‘正当’的理由去清除或者控制许愿人，你看‘箱中之女’就知道了，这应该是在借用这地方这个核心的特殊能力，让许愿人们跟‘藏品’一样‘接受’它，除掉船上的人，那么‘箱中之女’或许并不是突然凭空消失了，而是选择了‘接受’从而获得了‘自由’，然后将一个客人用与自己相同的受难方式，杀死并塞进了这个箱子里，那么如果许愿人无法抵抗而同样进行了‘接受’，跟死了应该是没有区别的，毕竟要是‘箱中之女’得到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她不应该消失，而是走出这个箱子，不论是谁都应该能看到她的。”
“所以我觉得，”林深抿了一下唇，“这种‘接受’大概率是一种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