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仁眉头拧得更紧,脸色沉得像泼了墨,几乎要滴出水来——眼下最棘手的是,那些雇佣兵背后的主使,竟然趁着刚才混战的混乱溜了。这根藏在暗处的毒刺不拔掉,顾南一家就始终被悬着一把刀,说不定哪天就会再遭毒手,迟早要出大事。
院里的风卷着淡淡的血腥味掠过鼻尖,带着几分刺骨的肃杀。童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心头翻涌的躁意,转头对身边的属下厉声吩咐:“立刻通知下去,扩大搜捕范围,封锁周边所有路口!调派人手,挨家挨户排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漏网的那几个给我找出来!绝不能让他们跑了,留着就是祸害!”
他心里清楚,那个一直跟猴子混在一起、在幕后发号施令的人才是真正的关键,可惜到现在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猴子被抓后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咬紧牙关,任打任骂就是不肯吐露半个字,显然是受过严格的反审讯训练,想从他嘴里撬出消息,难如登天。
另一边,肖豹躲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远处胡同口闪烁的警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想到,公安局的人会来得这么快,像从天而降似的突然闯进来;更没料到那个混在乞丐堆里的小子竟然那么能打,出手又快又狠,招式刁钻,手下好几个得力的弟兄都栽在了他手里,连带着自己也被划了几刀,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踉跄着穿过两条窄巷,躲进一家隐蔽的私家小诊所——这是他最后的据点了。之前的老巢肯定不能回去,猴子被抓,那里早就成了风口浪尖,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肖豹靠在诊所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混着血珠往下淌。他心里暗自盘算:猴子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骨头硬,重情义,肯定不会出卖他。但其他那些小弟就不好说了,大多是些见风使舵的货色,一旦被抓住,未必能扛得住审讯,说不定早就把自己的行踪供出来了。
这家诊所极为隐蔽,藏在老巷深处,门口连个显眼的招牌都没有,只有他、猴子和麻子三个人知道。此时,诊所的医生王然已经把两个临时雇来的助手打发回了家,又在门口挂上了“今日休业”的木牌,将所有可能的麻烦都挡在了门外,确保这里不会被外人打扰。
王然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见肖豹捂着流血的胳膊踉跄走进来,他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药瓶迎上去:“豹哥,你这是怎么了?伤得这么厉害?”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撩开肖豹被血浸透的袖子,只见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纵横交错,皮肉外翻着,暗红色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渗,把里面的衬衫都浸透了,“而且看这伤口,全是刀伤,是跟人动了手?”
肖豹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问了,先给我治伤。动作快点,处理完了,我得马上离开这儿,出去避避风头。”
王然见状,也不敢再多问,连忙扶着他的胳膊,把他慢慢挪到里间的诊疗床上。他转身从药柜里拿出消毒水、棉球、纱布和缝合针线,又从抽屉里翻出一瓶麻药。仔细检查了伤口后,王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有几道伤离心脏和动脉只有毫厘之差,稍微偏一点,后果不堪设想。他的动作也变得格外小心,先是用沾了消毒水的棉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疼得肖豹闷哼了一声,然后才慢慢推注麻醉药:“豹哥,这几道伤太深,得缝合,打了麻药能好受点。”
换作别的地方,肖豹绝不敢轻易用麻醉药,怕被人暗算。但王然不一样——他是肖豹一手扶持起来的。王然至今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在街边要饭,被别的乞丐抢了半个窝头,打得鼻青脸肿,是路过的肖豹替他解了围,还塞给了他两个热馒头;后来他走投无路,学着偷东西填饱肚子,被失主抓住打得半死,也是肖豹路过把他救出来,不仅没嫌弃他,还出钱让他去卫校学了医,才有了今天这个小诊所。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从不敢忘。
“忍一忍,豹哥,很快就好。”王然低声说了一句,拿起针线,眼神专注,开始仔细地缝合伤口。他的动作稳而快,每一针都尽量对齐皮肉,既保证伤口能愈合好,又努力减轻肖豹的痛苦。诊所里只剩下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声响,和肖豹压抑的呼吸声。
王然缩在街角的阴影里,正瞅着来往行人琢磨着下手,一眼就瞥见了路过的肖豹。那男人穿着件黑色短褂,走路带风,裤兜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揣着不少东西,说不定是钱袋子。王然咽了口唾沫,手脚有些发颤——他才干这行没几天,心里头既紧张又有点莫名的兴奋,悄悄跟了上去,打算找机会把钱偷出来。
肖豹其实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个小尾巴,眼角余光瞥到是个半大孩子,瘦得像根豆芽菜,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哪家的娃子瞎转悠,自顾自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胡同。
王然哪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胡同里没人,正好下手。他咬了咬牙,也跟着溜了进去,手心全是汗,心里头“怦怦”直跳——这可是他头一回敢跟人跟这么近。
肖豹背对着他站在胡同中间,像是在看墙根的野草,故意装作没察觉。王然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屏住呼吸,学着之前偷偷看别人练的手法,手指飞快地往肖豹兜里探。他虽说没拜师,全是自学瞎琢磨,可这套动作练了不少日子,还真有几分利索劲儿,指尖一勾一挑,就把兜里的东西摸了出来,攥在手心转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