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台上的皇帝说完后仰头将手中的酒喝完，转身跟坐在他身边的王贵妃腻歪起来，丝毫没有皇帝的仪姿。
他这一行为让在座的大臣都面露尴尬，在心底谴责王贵妃怎么就不能像皇后那般知礼，在皇上身旁也不劝告皇上让他注意一下，还陪着他腻歪。
墨儿看向在座的大臣们，有的人面露悦色，有的人面容铁青，还有的人面色惶恐。
唯独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以及他的外祖父和所谓的祖父的面容却异常平静。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男子正是刚远游回来的缘国里最受敬仰的国师古沉祜。
当墨儿看向对面那个在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白玉杯的俊美男子时，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目光。
墨儿被惊吓得呆愣住了——那人的眼眸竟然像蛇一样阴寒，即使他嘴角含笑，但是他眼中的薄凉阴狠却怎么也藏不住，它好像会喷射出毒液般。
这让他呼吸一滞，心脏好像被紧紧地捏住。
他见对面的男子又再次低头把玩手中的杯子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全身瞬间放松下来。
他在心中将所有他知道的官员贵族都梳理了一遍，也不清楚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到底是谁？”好奇心驱使他想找到答案，他有预感他之后还会再见到这个男子。
就当他转头询问刘尧洵时，发现他在发呆，面容冷静了不少，难道是因为皇后和太子的缘故？
“看什么？不是说饿了吗？”公孙付氏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响起，拉回他的思绪。
他转头看到她眼底不知名的情绪，心头一震。
他将目光收回，拿起手边的筷子，漫不经心地夹起她在他走神时夹到他碗里的菜。
可刚吃了一口，他就发现不对劲，将碗里的菜与桌上的菜对比一下——他想到她给他夹的菜都是所有菜肴中最好的部分，而且在他碗旁还放了几块他刚才说要吃的桂花糕。
这让他更看不透他那所谓的祖母了……
一番歌舞后，皇上指着墨儿问道：“蠡湖侯，那个孩子可是你的嫡长孙？”
“回禀陛下，是的。”蠡湖侯说完后，看向刚要放下筷子的墨儿严厉地说道：“快向陛下行礼，就知道吃，一点礼仪都没有。”
然后他又对皇上行礼赔罪道：“这孩子自小养在他母亲身边，自然有些不懂规矩，请皇上恕罪。”话里就是将墨儿不懂规矩的错归咎在姜念身上，在场的众人也跟着都下意识默认。
毕竟姜念的特立独行本身就不符合规矩，这些年来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姜上澄自然成了宴会的焦点，许多大臣们看向他的眼光仿佛都在说:
“你身为丞相，看看你教的女儿”
“你是怎么教女儿的”
……
姜上澄已经习惯了每年都要受这些目光的注视，他也不反驳，但也不接受——他女儿只是不想像他们这般被这些礼教拘束罢了。
他尊重她！
还没等皇昊天说话，墨儿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天真看着蠡湖侯地说道：“祖父，但是您也没教墨儿呀，墨儿都在您身边生活了一年了您都没纠正墨儿的言行，我，我这是做错了吗？”说完十分害怕地低下头，可怜兮兮的模样直让人心生怜悯。
因此包括王贵妃在内的众人都对墨儿心生好感，对蠡湖侯也心生不满，在心底责怪他把这么可爱的小孩当做攻击政敌的工具。
见此，蠡湖侯在心中懊悔，他怎么就忽视了这小子，没想到这小子跟他爹一样也是个滑头！
王贵妃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如此可爱精致的小孩，母爱泛滥的她瞬间就沦陷了。
坐在王贵妃旁边的皇初宴自然看到他母后眼中对墨儿的喜爱，嫉妒心的驱使他恨上了墨儿。
王贵妃见到墨儿委屈的样子，打心底对蠡湖侯感到不满，暗骂他想挖苦“姜狐狸”也不该以孩子为借口啊！看这孩子委屈的。
她忍不住开口说道：“蠡湖侯是不是对这小孩太过于苛刻了，你身为长辈也没有尽到该有的责任，就苛责这小孩，是不是欠妥当了？”
在座的官员，无论是向王贵妃谄媚，还是心疼墨儿的，也都纷纷跟着王贵妃一起指责蠡湖侯。
这让蠡湖侯脸面挂不住了，狠狠地刮了一眼沉默的公孙付氏和装可怜的墨儿。
皇昊天也没想到他的爱妃会帮这个小孩说话，他本想着像往常一样给他们两家的矛盾再加把火，让他们相互争斗，彼此削弱。
而现在他不得不再重新考虑一下了。
王贵妃满怀期待地看向皇昊天，这让皇昊天不得不出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
皇昊天清了清嗓子，宴席上的嘈杂瞬间消失。
“蠡湖侯的确不该对这小孩太过于苛刻了，念在你平日繁忙疏忽了对他的教育，今后可要引以为戒才是。”
蠡湖侯顺着皇昊天给的阶梯下，说道:“老臣明白，多谢皇上和贵妃赐教。”
没想到皇上话音一转，看向面容严肃的姜上澄道:“这让朕又想起一件事，”
“姜丞相，如今太子行事不羁，竟敢公然顶撞朕，身为太子太傅你可知错？”
姜上澄已经习惯被他的死敌蠡湖侯内涵和皇上对他的不信任或是打压，他从容起身鞠躬认错道：“臣有错，请陛下责罚！”
皇昊天面露愠色，大声说道：“的确该罚，如今太子与朕离心，你也脱不了干系，”
“但是看在你为缘国辛劳大半辈子，朕就免去你太子太傅职位。”
话一出，全场哗然。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姜丞相被免职不只是一个威慑，更是一个开始:
看来皇上对于姜丞相这些老臣越来越猜疑和不信任了，反倒是十分重视他身边的宦官和王贵妃的外戚。
这么一来，支持太子的官员纷纷倒戈支持二皇子。
姜上澄心中对皇上的变本加厉虽有不满，但他除了认下这错还能干什么。
这个国家和帝王都烂到无可救药，他也不眷恋这实权和地位了。
就是可惜太子了，怎么摊上这样一个父亲！
墨儿看向旁边的刘尧洵，发现他在低头吃东西，面容平淡，但他看得出他眼中充满了恨意和悲凉，身上的气压甚至比刚才的还要低。
他舔了舔嘴唇，偷偷地看向公孙付氏，却见她是一脸平静地在为他斟茶。
明明祖父都这么对她了，她怎么还能忍？或者真如朱嬷嬷所说的——他们二人和谐的关系只是另一方的牺牲换来的。
想到这墨儿看向公孙付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