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猛地把老疤留下的锈砍刀往沙地上一拄,刀刃插进沙粒半寸,溅起几粒细小的沙砾。他抬起头,原本慌乱的眼神变得坚定,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有力:“我明白了!老疤叔的命不能白丢,闯沙漠,我打头阵!我熟悉机器人的弱点,也见过蜈蚣的厉害,我来探路!”瘦高个也咬着牙挺直了腰,虽然腿还在疼,却攥紧了怀里的草药包,草药包是用胡杨树叶缝的,里面装满了止血消炎的草药:“我会处理伤口,不管谁受伤,我都能顶上!以前在医疗站我学过包扎,精灵族的草药怎么用我也摸清了,绝不会拖大家后腿!”其他几个幸存者也相视一眼,慢慢挺直了腰板,有人小声说:“我们跟着一起闯,多个人多份力”。
星芽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抬手摊开掌心,细叶藤在晨光里泛着坚定的绿光,藤尖的小叶舒展着,像在展示着信心。她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声音清晰而有力:“我已经摸清了蜈蚣的习性——白天沙面温度能达到五六十度,烫得能烤熟浆果,它们多在沙下三尺深的地方避暑,只有零散的幼蜈蚣在浅层活动,攻击力不强;夜晚它们会集群出动,但怕强光和精灵族的苔藓,荧光草的光芒能逼退它们。机器人的规律我也摸透了,白天会集中到废墟的充电基站充电,巡逻范围只到沙漠边缘三公里处;信号塔附近的磁场能干扰它们的传感器,是天然的隐蔽所。”她指着地图上的荧光草甸标记,那里画着一片泛着绿光的草甸,眼睛亮得像燃着的星火:“长老查到入口附近有片天然的荧光草甸,那里的能量能逼退蜈蚣,也能干扰机器人的探测。咱们就定在明天正午出发,趁蜈蚣避暑、机器人充电的间隙穿过去,这是最安全的时机!”
武常点头附和,弯腰将树皮地图在平坦的岩石上重新铺开,用一块尖石压住地图的四角,防止被风吹动。他拿起石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清晰的路线,路线绕开了标注的蜈蚣巢穴密集区:“阿明带前队探路,你熟机器人的弱点,遇到巡逻机就用石头砸传感器;阿禾带小精灵在前头标记蜈蚣巢穴,发现密集的震动就用荧光草粉做标记,遇危险就发出短促的鸣叫;星芽用植物能力控住屏障,走在中间,护着老弱和伤员;我和武学殿后,处理身后的追兵,一旦有蜈蚣追来就用石矛扎;长老坐镇中间,根据小精灵的信号随时调整路线,大家都听长老的指挥。”他的部署条理清晰,每一个人的职责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众人的眼神渐渐从失落变得坚定,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拧成绳的劲儿,之前的恐慌和犹豫都被求生的决心取代。丫丫从星芽身后钻出来,举着怀里堆得像小山似的荧光草手环,手环是用细藤和荧光草编织的,每一个都编得格外精致,还缀着小小的沙棘果装饰。她脆生生地喊:“我编了好多手环,给大家都戴上!又能发光又能吓走大虫子和铁疙瘩!爸爸,星芽姐,长老爷爷,每个人都有!”她踮着脚尖,先给星芽戴上一个,又举着给武常戴。小精灵们也跟着扇动翅膀,用草叶在沙地上画出详细的路线,淡绿的光痕在沙面上勾勒出一条通往希望的轨迹,光痕旁还画着小小的箭头,标注着前进的方向。
晚风卷着细碎的沙粒吹过岩石,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星芽望着沙漠腹地,那里的沙丘在夕阳下泛着暖金的光泽,沙丘的阴影被拉得很长,像一道道沉默的屏障。看似吞噬生命的沙海底下,藏着人类最后的生机,也藏着未知的凶险。她握紧掌心的细叶藤,感受着藤叶传来的细微震动——是沙下一只成年蜈蚣在移动,震频沉稳而有力,却不再让她感到恐惧。因为这一次,她不是独自前行,身边有沉着的武常、智慧的长老、灵动的精灵族,还有一群决心求生的伙伴。他们或许弱小,却有着共同的目标,要从沙海深处,闯开一条通往生路的路。星芽深吸一口气,晚风里似乎都多了一丝勇气的味道。
深夜的岩缝格外安静,只有荧光草燃烧时发出的“滋滋”轻响,橘黄色的光映在岩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沙粒流动的轻响像细语般传入耳中。突然,一道低沉的嘶鸣从沙漠腹地滚来,像闷雷碾过沙面,震得岩缝顶端的碎石簌簌掉落,落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蜷缩在角落的瘦高个猛地坐起,脸色惨白得像岩缝里的白苔藓,他下意识地攥紧盖在身上的粗布被子,被子都被他攥得皱成了一团。阿明靠在岩壁上,原本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握着老疤砍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声音,和老疤引开的蜈蚣王嘶鸣一模一样,低沉、粗粝,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慑力,仿佛那只巨大的蜈蚣此刻就在岩缝外徘徊。他转头看向身边熟睡的丫丫,赶紧用手捂住女儿的耳朵,生怕那恐怖的嘶鸣惊醒她。
天刚蒙蒙亮,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沙丘,远处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阿明带着瘦高个和另外三个幸存者,悄悄找到了武常与星芽。沙地上的篝火还剩最后一点火星,橘红色的火苗微弱地跳动着,映着几人纠结而愧疚的脸。阿明把砍刀插在沙里,刀刃没入沙面的瞬间,他的肩膀明显垮了一下,声音涩得发紧,不敢直视星芽和武常的眼睛:“武常哥,星芽姐,对不住。”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几下,才艰难地说出后面的话:“昨晚那声嘶鸣彻底吓住我们了,老疤叔被蜈蚣王刺穿身体的样子一直在我脑子里转,我们实在没勇气闯蜈蚣王的巢穴,我们……我们想了一夜,还是不跟着你们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