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击着市局大楼的玻璃幕墙，像无数双急于叩问真相的手。徐麟将符咒叠成小块藏在袖口，金属门禁卡在掌心洇出冷汗。凌晨两点十七分，监控死角的通风管道传来老鼠跑动的窸窣声，他深吸一口气，将符咒按在1996年档案柜的铜锁上。
符咒突然发出蝉翼振动般的嗡鸣，铜锁表面浮现出与暗网直播系统相同的纹路。当第三道纹路亮起时，锁芯发出冰裂般的脆响，柜门应声而开。扑面而来的不是陈旧纸页的霉味，而是某种潮湿土壤混合着铁锈的气息——和他在意识空间里闻到的古墓气息完全一致。
“七月十五日……”徐麟的指尖划过档案盒上的标签，突然顿住。最底层的盒子侧面有道新鲜划痕，像是被尖锐器物匆忙刻下的倒计时：3d:11h:47m。当他触碰划痕时，符咒上的朱砂字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档案盒表面晕开一行血字：考古队全员暴毙前夜，有人打开了青铜鼎。
第一本卷宗刚抽出一半，整面档案柜突然剧烈震颤。泛黄的纸张纷纷扬扬飘落，每张纸上都浮现出相同的血字，如同被看不见的毛笔反复书写：07号实验体逃逸，面容与徐麟完全一致。附在卷宗里的监控截图被强光映亮，戴镣铐的青年转身瞬间，后颈的红色胎记像活物般扭曲——和徐麟锁骨下方的胎记分毫不差。
“啪嗒”。
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徐麟迅速掏枪转身，却发现枪口对准的是具浸满水渍的老式警服。男人左胸别着的勋章蒙着绿锈，正是1996年结案报告上的签字人——本该在古墓塌方中殉职的前任局长李明远。他的右耳缺失，露出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光泽。
“小徐，”李明远的声音像浸泡过福尔马林的标本，“当年我没勇气打开这个柜子，现在该由你完成了。”他抬起手，掌心躺着支带血的钢笔，笔帽刻着“洛阳考古队”字样，“第7页倒数第三行，有人用密写药水改过数据。”
徐麟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档案柜上。符咒在袖口发烫，他看见李明远的警徽上凝结着水珠，正顺着“”的编号往下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溪。当第一滴水珠落在他鞋尖时，整间档案室的温度骤降，所有卷宗突然竖立起来，像多米诺骨牌般依次翻开。
最上面的纸页上，考古队的工作日志正在自动更新：
1996年7月14日，青铜鼎内发现十二具实验体，编号从01至12。07号苏醒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眼睛是青铜色的，瞳孔里有类似鼎纹的图案在流动。
7月15日凌晨，宋氏集团的人来了。他们说这些意识体是‘永生计划’的钥匙，07号咬断我的手指逃跑时，我看见他后颈的胎记——和传说中的‘鼎灵转世’标记完全一致。
字迹突然被水渍晕开，徐麟这才发现自己在流泪。李明远的身影开始透明化，警服下露出的皮肤布满裂纹，像是用古墓壁画碎片拼贴而成。“他们在鼎里养了二十七年，”老人的声音混着地下水的流动声，“每到七月十五，城市的地脉就会和鼎产生共振，这次……”
话未说完，所有档案突然剧烈燃烧。徐麟扑向那本工作日志，却见火焰中浮现出另一个场景：年轻的李明远跪在青铜鼎前，后颈插着把手术刀，正在用自己的血绘制封印符咒。而鼎内的水面上，倒映着十二张与徐麟相似的脸。
“局长！”徐麟抓住他即将消散的手腕，触到的却是冰凉的金属。李明远的袖口滑落，露出内侧刻着的“06”编号——和周正后颈的胎记位置完全一致。“当年逃出来的不止07号，”老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们用自己的意识做锚，把鼎里的东西封在地下水系统里……但宋氏集团找到了新的钥匙。”
符咒突然剧烈震动，徐麟这才注意到李明远手中的钢笔正在融化，金属液滴在地面写出一串坐标。当最后一笔落成时，整个档案室的照明骤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刹那，他看见成排的档案柜之间，站着十二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正是1996年实验体的编号01至12。
“他们来了。”李明远的声音带着释然，他的身体开始崩解成金色光点，“用钢笔捅破我的喉咙，那里藏着打开鼎心的密钥。”徐麟这才发现老人的领口下有道缝合痕迹，当第一具面具人迈出步子时，他握紧钢笔刺向那道疤痕。
暗红色液体喷涌而出，却在空中凝结成符咒形状。李明远的头颅滚落在地，面具下露出的脸竟与周正年轻时一模一样。“每次轮回我都会当你的引路人，”头颅开口道，“这次……别再相信眼睛看到的。”话音未落，所有面具人同时举起枪，而徐麟的配枪再次卡壳——和他穿越当天遭遇的状况分毫不差。
千钧一发之际，符咒突然爆发出强光。徐麟被卷入一片黑暗，再次睁眼时，他躺在档案室的地面上，手里紧攥着半张烧焦的纸。钢笔滚落在脚边，笔帽内侧刻着“LY-”，正是洛阳古墓的考古编号。
“徐队？”叶小棠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监控显示你在档案室待了47分钟，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声音带着异样的颤抖，“刚才全市的地下水监测仪都爆表了，频率和……和你脑波的阿尔法波完全吻合。”
徐麟站起身，发现所有档案柜都敞开着，却空空如也。唯有他怀中的半张纸幸免，上面是李明远的字迹：07号不是实验体，他是鼎的守护者。宋氏集团要在七月十五利用地脉共振重启计划，而你——
字迹在此处被烧断。徐麟摸向锁骨下方的胎记，指尖触到的不再是皮肤，而是某种冰凉的金属纹路。走廊尽头传来皮鞋声，这次不是李明远，而是穿着现代警服的周正，他手里拿着份文件夹，封皮上写着：关于徐麟同志停职调查的补充说明。
“醒了？”周正的语气像是熟稔的老友，他打开文件夹，里面掉出张泛黄的合影——正是徐麟在局长办公室发现的那张。年轻的李明远站在中间，左边是戴青铜面具的法医，右边竟是穿着白大褂的周正。“当年你问我为什么总针对你，”周正指了指自己后颈，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缝合疤痕，“因为每次轮回，我都得扮演坏人来保护你。”
徐麟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档案柜上。他突然注意到周正的警号牌匾反光，映出的场景让他血液凝固——在他们身后，十二个戴面具的人正从阴影中走出，而周正的右手，分明握着把和面具人同款的消音手枪。
“该走了，07号。”周正的声音里带着悲悯，“七月十五的地脉共振还有三天，宋氏集团的人已经在下水道布置好了能量矩阵。”他抬手看表，正是凌晨三点整，“或者你想看看，第28次轮回的结局？”
档案柜突然发出蜂鸣，中间那格缓缓打开，里面躺着具与徐麟容貌相同的尸体，胸口插着的钢笔上凝固着暗红色液体。尸体手中攥着半张纸，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当你看到这张纸，说明我又失败了。这次别相信任何人，包括镜子里的自己。
周正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枚青铜扣——和王强遗物上的完全一致。“1996年我替你挡过子弹，2018年帮你重塑意识，”他将扣子按在徐麟掌心，纹路与胎记完美契合，“现在该你做个选择了：是像前27次那样走进鼎，还是听听他们真正想要什么？”
远处传来地铁驶过的轰鸣，徐麟这才惊觉档案室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雨水卷着泥沙灌进来，在地面勾勒出青铜鼎的纹路。符咒从袖口滑落，背面的“1996”已经变成而新的字迹正在渗出：你不是穿越者，你是来终结循环的钥匙。
周正的手枪顶住他的太阳穴，却没有扣动扳机。“还记得你刚入交警队那天吗？”他轻声说，“你追的那个惯偷，其实是我故意放的饵。所有的巧合，都是我们为了让你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
徐麟盯着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周正的虹膜边缘有圈极细的青铜色纹路——和暗网直播案主犯的眼睛完全一样。符咒在地面发出微光，照亮了周正身后档案柜的玻璃，那里映出的场景让徐麟浑身血液凝固：
在无数个平行时空的档案室里，无数个徐麟正在被不同的周正用枪指着，而每个周正的后颈，都浮现出与面具人相同的胎记。
“第28次轮回开始了，”周正露出释然的微笑，“这次，我希望你能开枪。”
雨声渐歇，徐麟听见自己的心跳与远处的地铁轰鸣重合，形成某种古老的韵律。钢笔从指间滑落，笔尖在地面的泥水中划出最后一道纹路，那是青铜鼎上的铭文，也是暗网系统的底层代码——更是他每次轮回都要刻进骨髓的终结之匙。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档案柜时，徐麟握住了周正的手腕。在对方惊讶的注视中，他将青铜扣按进自己后颈的胎记，金属与皮肤相触的瞬间，整座城市的地下水管道同时发出蜂鸣，而档案室的墙壁上，正缓缓浮现出第28次轮回的倒计时：3天10小时23分钟。
“告诉我，”徐麟直视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这次，我们能赢吗？”
周正没有回答，只是将钢笔塞进他掌心。笔帽内侧的编号LY-突然亮起，在地面投射出古墓的立体地图。在墓室中央，青铜鼎正发出暗红光芒，而鼎内水面上，漂浮着27具与徐麟容貌相同的尸体。
“赢？”周正转身走向门口，声音里带着跨越二十七年的疲惫，“我们只是要让你，成为最后一把钥匙。”
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所有档案柜同时关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徐麟摊开掌心，青铜扣上的“永生”二字正在渗出鲜血，渐渐变成“永劫”。符咒无风自动，在地面拼出最后一行字：当你相信眼睛时，就已经输了。
他握紧钢笔，笔尖刺破指尖。鲜血滴在档案盒上，显现出被隐藏二十七年的真相：07号实验体的真实编号，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