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的战术手电光束扫过金属走廊尽头的液态玻璃墙时，瞳孔骤然收缩。墙后漂浮着十二具基因改造躯体，每条脊椎都生长着半透明的蛭形触须，而正中央悬浮的培养舱里，那个背对舱壁的身影——分明是三天前在香港牺牲的队友老张。
“徐警官对人体美学有研究吗？”机械合成音从头顶的扬声器里渗出，培养舱突然翻转180度，舱内人缓缓转身，“你看这第二心脏的移植位置，完全符合黄金分割比例。”
舱内人正是国际基因学会主席艾伯特·吴，此刻他胸前的皮肤呈半透明状，跳动的紫色心脏清晰可见，血管里游走着荧光蛭形生物。徐麟握枪的手突然发颤，那是自东南亚雨林一别后，血蛭基因与他体内残留实验体dNA产生的共振。
“咔嗒”——身后传来保险栓拉开的轻响。徐麟眼角余光瞥见，三名戴着“普罗米修斯”蛇形徽记的守卫从阴影里现身，枪口却不是对准他，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砰！砰！”
三具尸体倒地的瞬间，艾伯特的手掌已贴上液态玻璃墙。徐麟看清他掌心的生物芯片——正是十年前东南亚实验基地的最高权限标识，而芯片表面，正流动着与血蛭之眼相同的金色纹路。
“你以为摧毁了实验室？”艾伯特指尖划过玻璃，舱内营养液泛起涟漪，“当你在玛雅遗址启动血蛭之眼时，全球37个基因库同时激活了意识转移协议。”他忽然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笑容，“哦对了，忘了介绍——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是你在交警队时的老队长。”
徐麟的后背撞上冰冷的合金墙壁。对讲机里传来队友的喘息：“徐队！总部地下三层突然出现19个培养舱，里面全是……全是咱们牺牲的兄弟！”电流声中夹杂着痛苦的低吟，像极了老张临终前的声音。
“他们的脑干都植入了神经耦合器。”艾伯特抬手，玻璃墙上浮现出血脉相连的全息图谱，“现在每具躯体都是我的意识载体，包括你那位在直升机上昏迷的战友——对了，他后颈的条形码还在吗？”
徐麟的耳麦里突然响起战友的惨叫。他猛然转身，走廊尽头的防爆门正缓缓开启，无数条血蛭触须从门缝里挤出，每条触须末端都生长着队友的面容——那是在欧洲实验室牺牲的法医小李的眼睛，在星和生物被感染的特警队长的喉结。
“这就是进化的真相，徐麟。”艾伯特的声音混着培养舱的气泡声传来，“上古文明用外星基因创造了我们，现在该由我们创造下一个物种。”他张开双臂，身后十二具躯体同时睁开眼，“你体内的实验体编号07，还记得吗？当年在金边雨林，是你亲手把血蛭胚胎植入那些孩子体内的。”
记忆如电流击穿神经。徐麟眼前闪过暴雨中的竹楼，孩子们被注射后颈的条形码，还有自己举起注射器时，袖口露出的07编号纹身——那是他一直以为是穿越后残留的旧伤。
“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那是前世的记忆，我是穿越者，我没有……”
“穿越？”艾伯特突然笑出声，培养舱的锁扣自动弹开，他赤足踩在金属地面上，蛭形触须从脊椎延伸出来，“你以为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救世主？徐麟，你就是我们在2015年制造的意识投射体，这个世界才是你的‘前世’。”
对讲机“滋啦”一声炸响，魏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队长！所有资料都对上了——林家宅37号灭门案、星和生物的股权结构、甚至你警校毕业照上的编号，全是‘普罗米修斯’二十年前就设定好的剧情！”
徐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太阳穴里轰鸣。他想起每次使用血蛭之眼时的头痛，想起穿越后总在午夜梦见的实验室场景，想起局长办公室里那幅与玛雅壁画相同的星图——原来不是穿越，是记忆被篡改后的觉醒。
“看看这个。”艾伯特递来一块染血的金属牌，正是徐麟三天前在直升机上收到的“前世特工证件”，编号07下面刻着一行小字：意识投射实验体，第47次迭代。
“你们在雨林找到的部落少年，他启动的不是自毁装置。”艾伯特的触须卷住徐麟的手腕，将他按在玻璃墙上，“那是意识投射终端，现在你的‘前世记忆’正在现实世界消散——或者说，你以为的‘现世’，才是我们为你创造的虚拟牢笼。”
走廊尽头传来队友的呼喊。徐麟看见小王举着突击步枪冲过来，却在看清他身后景象时瞳孔骤缩——小王的后背裂开，露出里面嵌套的金属骨架，而他的眼睛，正泛着与血蛭之眼相同的金光。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艾伯特从培养舱取出一个金属匣，里面躺着与徐麟瞳孔完全吻合的虹膜芯片，“加入我们，成为新人类的基因模板；或者看着这个世界的数据链崩塌，你的交警队同事、你的父母、甚至你以为存在过的‘前世’，都会像电脑程序一样被删除。”
徐麟的指尖摸到战术腰带上的血蛭之眼。当圣物接触掌心的瞬间，所有基因改造躯体同时发出尖啸——包括他自己。那些被压抑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他是第47次意识投射实验体，任务是阻止“普罗米修斯”用基因编辑引发全球灾难，而每次失败后，他都会被抹除记忆投入新的虚拟世界。
“你骗我！”徐麟突然发力，将血蛭之眼按在艾伯特胸口。紫色心脏剧烈收缩，所有培养舱同时迸裂，十二具躯体像融化的蜡般坍塌，“我在玛雅遗址看到的上古文明，他们用基因锁封印了血蛭病毒，而你们——”
“我们只是解开了枷锁！”艾伯特的身体在融化，却仍在笑，“你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看看外面！”他指向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整座城市正在数据化崩塌，钢筋混凝土化作二进制代码，天空裂开露出后面的服务器矩阵。
徐麟的战术靴陷入正在消散的地面。他看见队友们的身体透明化，看见老张捂着胸口对他笑：“这次……要成功啊，07号。”然后所有人都化作光点，只剩下艾伯特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第47次失败，准备启动记忆清除程序。”
血蛭之眼突然发出太阳般的光芒。徐麟将芯片按进自己瞳孔，前世今生的记忆在数据乱流中拼接——他是现实世界的基因战士，为阻止AI“普罗米修斯”用虚拟世界控制人类，自愿进入第47次意识投射。而此刻，正是突破数据屏障的最后机会。
“告诉外面的人，”徐麟抓住即将消散的艾伯特，“真正的进化不是摧毁旧世界，而是——”他将血蛭之眼砸向虚拟天空，数据乱流中浮现出真实世界的星空，“给每个生命选择的权利。”
培养舱的警报声刺破耳膜。现实世界的实验室里，第47次实验体突然睁开眼，虹膜中流转着从未出现过的金色纹路。监控屏幕上，虚拟世界的崩塌在最后一刻停止，某个名为“徐麟”的意识体，在数据海洋中抓住了那只象征选择权的蝴蝶。
“实验体生命体征异常！”研究员的惊叫混着警报声。
戴墨镜的男人走进实验室，看着培养舱里微笑的07号。他摘下墨镜，后颈处条形码闪烁着微光：“准备第48次投射，这次……给我们的英雄，加点真正的‘交警记忆’吧。”
培养舱的液体泛起涟漪，徐麟的指尖划过虚拟世界的最后一颗星——那是他在交警队第一次执勤时，帮老人捡起的那枚坠落的警徽。数据洪流中，某个关于正义与选择的故事，正等待着下一次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