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的门没有关,沈知然站在门口看到一个穿着传统苗族服饰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低着头专注地捣着石臼里的药材。
拿着手里的照片比对了一下,沈知然认出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苗医——杨成才。
深吸一口气,他走上前,用尽量客气的语气询问道:“请问,你是杨成才,杨大夫吗?”
老人抬起头,露出一双异常清澈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风尘仆仆的沈知然。
“我是啊!”杨成才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你找我有事?”
虽然听得迷迷糊糊,但是大致还能听出这话是什么意思的。
找对了人,那就好办了!
沈知然心下一松,连忙表明身份和来意,简要说明了陆昂的伤情和目前治疗的困境。
杨成才安静地听着,手上捣药的动作却未停。
直到沈知然说完,他才放下石杵,拍了拍手上的药渣,目光平静地看着沈知然,缓缓开口:“你叽里咕噜地说上一堆我都听不懂,男娃娃,我就问你,是不是家里有人要看伤?”
“是的!”沈知然点点头。
“严重不喽!小伤我看看没事,大伤你还是要去大医院去治的哦!”杨成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神医,在他的挂念里,他就是乡下的土郎中。
小毛小病看看可以,大问题他都会提议患者去其他地方再试试。
两人之间本来沟通起来就存在一些语言障碍,再加上杨成才也是急脾气,说着说着这语气就有些不好了。
沈知然心里也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倒了几趟交通工具,好不容易才见到人,结果什么都没说了,对方连病历都不愿意看,他就觉得有些憋屈。
话赶话眼看就要吵起来的时候,杨成才的孙女杨亦君刚好从外面溜达完回来了。
“诶诶诶!这是怎么了?”看着爷爷和那个长得不错的外来人眼看快吵起来,杨亦君连忙上前制止,“这位先生, 我爷爷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他没怎么出去过,就连普通话都不太说,
你先不要急,你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我来替你转达!”
这会儿冷静下来的沈知然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唐突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位小妹妹,我是来替我朋友求医的,可是你爷爷不怎么愿意,
甚至连病例都不愿意看一眼,所以我刚刚有些着急了,刚刚是我失礼了。”
“你把病例给我吧!你们用的字,我爷爷认识得不多!”杨亦君朝着沈知然伸着手。
沈知然猛然觉得事情有转机,便把病历给了杨亦君。
随后杨亦君,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和杨成才说明情况。
有了孙女的帮助,杨成才总算明白了大概事情的始末,他沉吟了片刻后道:“你朋友这个伤,听起来是损了筋脉,瘀血阻滞,阳气不通。
可是光靠开刀缝合,接上了形,却未必能通其神(功能)。”
虽也是医生,但沈知然也并不能完全听懂。
杨亦君看着对方似懂非懂的表情,就和杨成才嘀咕了几后,用普通话说道:“我爷爷的意思是,我们苗族是有一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比如用用药浴蒸熏,配合手法导引,可以活络通经,化淤生新。”
看着沈知然听了这话,已经面露喜色了,杨亦君连忙又“泼”了一兜子冷水:“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爷爷说了,
能不能治,怎么治,治到什么程度,需要他亲眼看到人,亲手摸过骨,才能断定。”
“那是自然!”沈知然赶紧回答道,“我们接你和你爷爷出去治疗也行,或者我们把我朋友带来都行。”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杨亦君直接替自己爷爷拒绝了,“我爷爷说,这一类的伤,需要几味特定的草药,生长地就在附近,所以最好还是......”
“想治,就让你那个朋友,亲自到我们秀山镇来。”这句话是杨老爷子杨成才亲口说出来的。
“好,我回去和他说这件事情。”沈知然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谈完了,他刚想离开杨家,就被杨亦君给拦住了:“这位求医的先生,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去外面车站的交通工具了,小镇上也没有旅店,
天色已经晚了,你就在我家先住一晚上,明天再去车站吧!”
本来是不打算答应的,可沈知然看了一眼院子外面——黑漆漆的,可见度很差,这种时候往外面赶路,很有可能连人带车就会掉进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