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夙刚才立在雪里,早就被雨雪打湿了不少,此刻彻底成了个雪娃娃。
看着破碎可怜又狼狈至极。
他嘴里还溢出了细弱地呜咽:“啊…嘶…秀芬表姐姐你……”
秦秀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你在做什么?!”
冷漠又隐含怒气的声音响起。
秦秀芬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对上薄唇紧抿、眼中冷意似冰剑的祁遥,心顿时又狂跳起来。
脸还是那张让秦秀芬心动不已的脸。
可这次秦秀芬心跳加快,不是因为心动。
秦秀芬脚底寒气直冲脑门。
她还从未见过祁遥这副样子,往日她再怎么来找祁遥,祁遥都是一副温和疏离的模样,哪会像现在那么厌恶。
她慌乱挥手解释:“表哥!这、这不是我干的!是他自己摔了跤!”
“是吗?”
“是啊表哥!”秦秀芬忙不迭点头。
祁夙也弱弱开口:“哥哥…真的不是秀芬表姐姐推的,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在秀芬表姐姐身边滑了一下,你可千万不要怪秀芬表姐姐……”
祁遥闻言,当即便冷冷看着秦秀芬。
秦秀芬有口难辩,想骂祁夙不要脸,但知道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祁遥已经快步从廊下走过来了。
六子则紧跟着给祁遥打伞。
祁遥从地上捞起祁夙,眉间冷意顿时如雪化水,温声道:“摔得疼不疼?”
话语里的关心之意快要溢出来,饶是秦秀芬都听见了。
“表、表哥你听我解释!”秦秀芬还想辩解。
“不关秀芬表姐姐的事。”祁夙却又快一步出声弱弱打断。
还是那套说辞。
“都是我自己没站稳摔倒的,哥哥你千万别怪秀芬表姐姐,不是秀芬表姐姐推的。”
落在他身上的雪已经化了,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
尤其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睫,失魂落魄,颤动不止,如被人厌弃的小狗,看着极为可怜。
任谁都能瞧出来,他受了天大委屈。
“真的不是我呀表哥!他也说了不是我呀表哥!”
秦秀芬见事态不妙,当即又继续解释。
祁遥对秦秀芬的话充耳不闻,光看着祁夙的样子,心便软了下来,伸手将人拥进怀中。
六子张了张嘴,顾及到有外人在,最后还是握紧伞柄闭上了嘴。
祁夙感受到怀里传来的暖意和草药香,只觉得整颗心都平静下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哥哥会如此关心和抱着他,但心口却还是忍不住涌上了酸胀的满足感。
祁遥伸手将他眼睫上的水珠擦去,传来的温热痒意让祁夙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
“哥哥……”
他将头埋在祁遥颈窝,声音闷闷,眼皮却缓缓掀起,带着赤裸裸的挑衅与恶意,就那么明目张胆睥睨着秦秀芬。
秦秀芬瞳孔骤然放大,忙伸出手指向祁夙:“表哥你看!你快看他!你看他就是装的!”
祁遥闻言低头看祁夙。
祁夙眨巴着眼睛,水雾蒙蒙,湿湿的,分外让人心疼。
于是,祁遥看向秦秀芬的眼神更为冷了。
秦秀芬真没想到,祁夙这小畜生比她嫡母还会装!
人人都说她嫡母最是贤惠,可其中的苦辣酸甜只有她们这些庶子知道。
现在这种感觉她又在一个小孩身上体会到了?!
呸!什么小孩!混世魔丸!
秦秀芬又气又急:“表哥!你相信我呀!我真的没有推他!祁夙!你快说呀!”
“你为什么连一个小孩都要欺负?”
祁遥不耐烦地掀起眼皮,面色沉沉,如潭底寒冰,令人打颤。
复又春风化雨,温声问祁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哥哥说,哥哥替你做主。”
祁夙眼中眸光躲躲闪闪,在祁遥的安慰下,抬头看向了秦秀芬。
“是…秀芬表姐姐推的我,她很生气我不让她进去,可我都说了哥哥你在休息,所以她……哥哥你别怪秀芬表姐姐,她也只是一时生气才这样……”
祁夙小声说完,又垂下睫羽颤啊颤。
“你血口喷人!你这个满口谎话的小畜生!”
秦秀芬胸口气得快爆炸了,恨不得冲上来打祁夙。
祁遥厉声:“他一个孩子,难不成还会撒谎吗?!”
???!!!
秦秀芬不可置信地看向祁遥。
那请问刚才一直在那里假惺惺说不是她推的人是谁?!
祁遥也不给她说话机会。
“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
话音刚落,六子抬头示意小厮将人请出去。
“祁夙!你不要脸!你居然敢诬陷我你这个贱人!贱人!
祁遥,亏你长了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没想到是个瞎的!”
秦秀芬边被人拖出去边怒吼。
回去后她发了好大一通火。
要不是有丫鬟劝着,她怕是直接要将秦氏给她安排的房间砸个稀巴烂。
可越想她越觉得不对。
那小畜生,为什么使那种后宅阴私手段对付她?
她和祁夙怎么看利益都不会撞到一起吧?!
一个是妻一个是兄弟。
莫非……
“贱人!狼子野心!”
秦秀芬拍案而起。
她终于知道那小畜生为什么处处针对她了!
那小畜生定也是盯上了祁遥母亲留下的那些钱财和产业,所以不想她嫁给祁遥,更不想她生下祁遥的子嗣!
秦秀芬眼中狠意闪现:“哼!祁夙啊祁夙!我定不会让你得意……阿嚏!阿嚏!阿嚏!”
……
祁遥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亲自给祁夙擦了擦沾了雪水的发丝。
祁夙享受地微微眯上了眼睛。
祁遥好笑:“刚才演的不错,不过有没有真摔到?”
祁夙睫毛如蝴蝶振翅,缓缓张开。
他眼中水光莹润,清晰倒映着祁遥笑颜如画的脸。
祁夙摇了摇头:“没有的,没有真摔到,哥哥别担心。”
他其实可以说摔到了,借此让哥哥安慰,但他不想骗哥哥。
哥哥是他打心底唯一不愿意骗的人了。
刚才的温暖怀抱和温声细语就已经够了。
再则……他不想因为所谓受了伤,导致没办法照顾哥哥,然后被六子哥取代位置。
祁遥轻轻叹了口气:“下次别这样了,雪地里冷,感冒了可不好了。”
“嗯,我知道的。”祁夙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
祁夙雪地摔倒之事后,秦秀芬消停了。
或者说秦秀芬暂时消停了,至少接下来几天祁遥没再遇到过秦秀芬,她也没找上门来过了。
六子找人打听才知道秦秀芬那天回去病了。
祁夙心底有点愧疚,但他并不后悔。
愧疚是作为一个从小被教育提壶济世医者的愧疚。
但也仅是如此了。
他绝不会让不怀好意的人靠近哥哥。
他只有哥哥了。
之后复仇…他手里还会沾上更多人的血。
他绝不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