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哥——!不要啊——!!” 苏雅的哭喊撕心裂肺。
“羽哥!冷静点!别中计!!” 许仙挣扎着想要扑过去阻止,但刚才的爆发和伤势让他动作迟滞。
“霸王!大个儿!想想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 刘邦目眦欲裂,声音都变了调,拼命想往前爬。
“羽哥!住手——!” 我嘶吼着,胸口的剧痛和绝望让我几乎窒息。
然而,所有的呼喊,所有的劝阻,都如同泥牛入海。
羽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虞小曼的脸上,那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布满泪痕、与记忆深处挚爱重合的脸庞。他口中喃喃低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哭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和决绝:
“阿虞……别怕……这一次……让孤来……保护你……孤……不会再失手了……”
“不——大王!不要——!” 虞小曼发出绝望的悲鸣,拼命挣扎,泪水决堤般涌出。
黑袍人似乎极其享受这生离死别的戏码,他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宽大的袖袍随意一甩。
“当啷!”
一把样式古朴、通体漆黑、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匕首,被扔到了项羽面前的泥地上。
项羽的目光甚至没有一丝偏移。他伸出那只染满自己鲜血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稳稳地握住了冰冷的刀柄。那触感让他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握住了两千年前垓下那柄自刎的剑。
他抬起头,看向被扼住、痛苦挣扎的虞小曼,染血的脸上竟然挤出一个极其温柔、甚至带着解脱般的笑容,声音低沉而清晰:
“阿虞……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话音未落!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目眦欲裂的注视下!项羽握着匕首的手臂,猛地回缩!然后,用尽他残存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后力量,狠狠地将那柄漆黑的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项羽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温柔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痛苦扭曲。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握着匕首的手无力地松开。殷红的鲜血,如同泉涌般,瞬间从他腹部的创口和嘴角同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破碎的衣襟,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和枯草。
他像一座崩塌的山岳,缓缓地、沉重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草地上。鲜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他的一只手,还下意识地、徒劳地捂在腹部的伤口上,试图阻止生命的流逝,但指缝间,温热的血液依旧汩汩地涌出,带着绝望的温度。
“啊——!项羽!你他妈就是个蠢货!莽夫!傻逼!!” 刘邦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眼泪鼻涕混着泥土糊了满脸,他拼命捶打着地面,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愤、痛苦和对自己无能的狂怒,“你他妈起来啊!起来杀了我啊!你他妈给老子起来——!!”
项羽倒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他艰难地转动染血的头颅,目光扫过悲痛欲绝的我们,最后,那双已经开始失去焦距的眼睛,艰难地聚焦在我身上。他沾满血污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心愿已了的平静笑容:
“老……板……某……心愿……已了……虽死……无憾……”
他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更多的血沫,目光带着最后的恳求,艰难地看向许仙和苏雅:“求……求你们……护好……阿虞……护好……她……”
说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染血的头颅转向那高高在上的黑袍人,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用生命换来的期望,声音微弱却清晰:
“孤……做到了……自我……了断……现在……该……放……阿虞……了吧……”
他的眼神,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对承诺的最后信任。仿佛只要他付出了生命,对方就一定会遵守规则,放了他心爱的女人。
黑袍人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充满玩味的……轻哼。
项羽的生命之火正在飞速流逝,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出更多的血沫,那双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却固执地、带着卑微的祈求,死死盯着黑袍人扼住虞小曼的方向,等待着对方兑现那个用生命换来的承诺——释放他的阿虞。
“放……放……” 他破碎的声音在死寂的风中几乎微不可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并没有如约松开虞小曼,反而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撕扯!黑袍如同沸腾般鼓荡,猎猎作响。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具高大的黑袍躯体,竟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从边缘开始迅速变得模糊、透明,然后化作一缕缕浓稠如墨的黑色烟雾,无声无息地溃散、消融在昏暗的暮色里!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钟,原地只留下几缕尚未散尽的、带着硫磺和腐朽气息的黑色烟气。
束缚骤然消失!
被扼住脖颈、几乎窒息的虞小曼,身体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向前踉跄了一步,却没有摔倒。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还在承受着刚才的恐惧和痛苦。
“阿虞……” 项羽看到束缚消失,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染血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呼唤着爱人的名字,带着一种濒死的欣慰。
然而,下一刻,这丝欣慰被彻底粉碎!
低着头的虞小曼,肩膀耸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那不是恐惧的啜泣,而是……无法抑制的、无声的抖动!紧接着,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嗤”笑声,从她低垂的嘴里漏了出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放肆!从压抑的嗤笑,变成了尖利的、充满无尽嘲讽和扭曲快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虞小曼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曾经清纯美丽、此刻还挂着泪痕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痛苦、恐惧和对项羽的深情?!
她的嘴角咧开一个巨大到近乎狰狞的弧度,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疯狂、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光芒!那笑容扭曲而诡异,充满了纯粹的恶意和一种玩弄猎物于股掌之间的绝对掌控感!
之前的生离死别,那刻骨铭心的“阿虞”呼唤,那对死亡的恐惧……全都是伪装!精湛到足以骗过所有人、包括霸王项羽的伪装!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颠覆的剧变,像一柄冰冷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一个可怕的、令人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难道……难道……
整个野马川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连呜咽的风声都消失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虞小曼那刺耳、疯狂、如同刮擦玻璃般的笑声在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钉在那个狂笑的身影上。刘邦忘记了咒骂,孙二娘捂住了嘴,许仙的眼神锐利如刀,而我,胸口的剧痛仿佛都被这巨大的惊骇冻结了。
“大王,你的阿虞要是看到你为了她死都愿意,不知道会多么的感动,人世间的种种最终都脱离不了感情啊,情比金坚,所言不假,哈哈。”
“阿……阿虞?” 项羽脸上的欣慰彻底僵住,化为一片死灰般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痛苦。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上完全陌生的、魔鬼般的笑容,破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困惑和濒死的虚弱,“你……你笑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你的阿虞?”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听到项羽的声音,虞小曼的笑声终于稍微收敛了一些,但那扭曲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她优雅地、甚至带着几分慵懒地抬手,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抹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那动作充满了讽刺。然后,她迈着轻快的、如同在舞台上谢幕般的步伐,缓缓走到了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项羽身边。
她弯下腰,那张美丽却充满恶意的脸凑近项羽因失血过多而迅速灰败的脸庞,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更加放大,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如同观赏濒死昆虫般的残忍兴趣。
“啧啧啧……”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狎昵,轻轻拂过项羽染血的下颌,声音甜腻而冰冷,如同毒蛇的吐信:“我的……霸王哟……”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项羽的心脏,“你刚才问……‘什么叫你的阿虞’?”
她咯咯地轻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愉悦的恶意:“意思就是……你可要看清楚,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她冰凉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美丽的脸颊,“我……当真……是你的阿虞吗?嗯?哈哈哈哈——!”
这最后的反问和随之爆发的狂笑,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击碎了项羽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他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虎目,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茫然和一种被彻底玩弄、信仰崩塌后的死寂。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股的血沫涌出。
虞小曼直起身,不再看地上濒死的项羽,仿佛那只是一件被丢弃的垃圾。她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胆寒的诡异笑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瘫倒在地、满脸惊骇的我们每一个人——刘邦、孙二娘、苏雅、许仙,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嘲弄,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啊……” 她夸张地伸了个懒腰,舒展着曼妙的身姿,动作慵懒而做作,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甜腻和刻骨的厌倦:“在你们这群蝼蚁身边装了这么久的小白兔,真是……累死老娘了!” 她撇撇嘴,表情充满了鄙夷:“看着你们那些毫无意义的生活片段,那些自以为是的、黏糊糊的所谓感情枢纽……什么兄弟情谊,什么男女之爱,什么守护执念……呕!真是令人作呕至极!”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我的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利的质问和浓浓的嫉妒:“李安如!你这只不知好歹的蝼蚁!你可知道,天庭三番五次,降下机缘磨难,甚至不惜耗费心力布下幻境,都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磨砺你!为了让你斩断这些无用的累赘,让你超脱凡尘,踏上那无上仙途!这是何等的恩典!何等的青睐!”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一种扭曲的光芒:“就连老娘我,费尽心机,布局千年,才勉强爬到这个位置,成为天庭的代言人!都未曾得到过天庭如此垂青!而你!你竟敢反抗?!你竟敢拒绝?!你竟敢用凡血污秽天庭幻境,用自戕亵渎神格?!!”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充满了愤怒和一种被冒犯的狂躁,手指猛地指向地上濒死的项羽,又指向惊魂未定的刘邦和孙二娘,最后狠狠指向我:
“看看!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你这反抗的下场!!” 她脸上再次浮现那扭曲的狂笑,“这些所谓的‘兄弟’、‘爱人’、‘伙伴’!他们是什么?!他们不过是天庭为你准备的磨刀石!是助你踏上仙途的踏脚石!!”
“多么简单啊!” 她摊开双手,表情夸张而残忍,仿佛在阐述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理:“只要你乖乖接受命运,在幻境里叫一声‘爸妈’,完成神格锚定!或者,更干脆一点!在通幽阁,在康源生命,甚至就在刚才!只要你亲手,或者看着他们为了你而死!看着这些磨刀石碎裂在你脚下!你的心就会彻底冰冷!你的灵魂就会彻底蜕变!你就能顺理成章地剥离凡胎,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仙班!成为天庭的一员!永恒!不朽!!”
她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如同一个狂热的布道者,但宣扬的却是最冰冷的毁灭:“而他们!这些磨刀石!也能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 她指着项羽腹部不断涌出的鲜血,指着刘邦脸上的泥土和泪痕,指着我们所有人的狼狈,“死得如此憋屈!如此毫无尊严!如此……凄惨!!”
她猛地停下,深吸一口气,脸上那狂热的扭曲瞬间化为一种极致的冰冷和嘲弄,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刻:
“这一切!李安如!都是你害的!”
“是你那愚蠢的反抗!是你那可笑的守护执念!是你那所谓的‘人心’!害死了他们!把他们推向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哈哈哈哈哈哈——!!!”
虞小曼那充满无尽恶意和扭曲快意的狂笑声,再一次撕裂了野马川畔死寂的空气,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利刃,狠狠刺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尤其是倒在地上、生命飞速流逝的项羽,他空洞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神采,彻底熄灭了。
“是你那愚蠢的反抗!是你那可笑的守护执念!是你那所谓的‘人心’!害死了他们!把他们推向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哈哈哈哈——!!”
这最后的指控,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倒在地上的项羽,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脸庞定格在一种极致的茫然和……死寂的空白上。
仿佛虞小曼的话语,彻底抽空了他生命里最后一点支撑,连痛苦都感觉不到了。他腹部的伤口依旧在汩汩涌出温热的血液,但那生命流逝的速度,似乎骤然加快了。
身体最后的细微抽搐也停止了,只剩下一种令人心碎的、彻底的平静。那只捂在腹部伤口上的手,也缓缓地、无力地滑落下来,垂在冰冷的泥地上。
“羽哥——!!” 苏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却被身边的许仙死死按住。许仙的脸色惨白如纸,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气息断绝的项羽,又猛地转向狂笑的虞小曼,牙关紧咬,下颚线绷得如同刀锋,一股冰冷到极致的风暴在他眼底酝酿,却被他强行压制。
“项籍——!!” 刘邦的嚎叫已经不成人声。他眼睁睁看着昔日不共戴天、却又在漫长岁月中成为生死兄弟的死敌,为了一个虚假的幻影,为了一个恶毒的骗局,如此憋屈、如此可笑地倒在了血泊中!
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野兽,用头拼命撞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额角瞬间一片青紫淤血混杂着泥土,眼泪、鼻涕、血水糊了满脸,声音嘶哑破裂,只剩下无尽的悲怆和对自己无能的狂怒:“是我害了你!是我在垓下欠你的!是我欠你的啊——!你起来!你起来杀了我!起来啊——!!”
孙二娘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看着项羽的惨状和刘邦的崩溃,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让她几乎晕厥。
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虞小曼那尖锐的指控——“是你害的!”——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疯狂回荡。胸口的剧痛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坠入无底深渊的冰冷和麻木。眼前的一切,项羽的尸身,刘邦的崩溃,虞小曼那魔鬼般的笑容……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那句“都是你害的”如同烙印般清晰、灼热。
“呵呵呵……” 虞小曼的笑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但那扭曲的、充满恶意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如同一个精致而恐怖的面具。她仿佛对眼前这人间惨剧无比满意,甚至还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的陶醉感。
她优雅地迈步,再次走到项羽倒下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具曾经威震天下、此刻却冰冷僵硬的躯体。她伸出穿着精致小皮靴的脚,用鞋尖极其轻佻地、侮辱性地踢了踢项羽染血的肩膀,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是否彻底报废。
“啧,真脏。” 她嫌弃地撇撇嘴,仿佛沾到了什么秽物。然后,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那动作优雅得如同参加晚宴的淑女——旁若无人地、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刚才拂过项羽下颌的指尖,仿佛要擦掉什么无形的污秽。擦完,她随手将那沾染了无形污迹的手帕,如同丢弃垃圾般,轻飘飘地扔在了项羽满是血污的脸上。
白帕覆盖在血污之上,刺眼得令人心碎。
做完这一切,她才再次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里,之前的狂怒和嫉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看待一件即将完成的工具般的审视。
“不过嘛……” 她拖长了语调,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夸张的、舞台剧般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一丝“欣慰”:“虽然过程曲折了点,结果……倒也差强人意。”
她摊开双手,如同在展示一件伟大的作品,指向地上项羽的尸体,又扫过悲痛欲绝的刘邦等人,最后落回我身上:
“看看,李安如。这磨刀的过程,虽然被你愚蠢地打断了几次,但这最后一块、也是最硬的一块磨刀石……” 她指了指项羽,“他终究还是碎了。而且,是为你而碎,为守护你那可笑的‘执念’而碎!这痛苦,这绝望,这信仰的崩塌……多么完美的淬火!多么彻底的磨砺!”
她的笑容越发灿烂,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
“感受到了吗?你心底那块名为‘守护’的顽石,是不是……已经开始松动了?是不是……已经开始冰冷了?看着最信任、最强大的伙伴,因为你的‘守护’而如此卑微、如此憋屈地死去,这滋味……如何?”
她向前微微倾身,那张美丽却如同恶魔般的脸凑近我因失血和巨大打击而模糊的视线,声音如同魔咒般钻入我的耳朵:
“现在看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天庭的磨刀,终于……算是成功了一半。你离那无上仙途,又近了一大步哦。”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慵懒:“好了,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老娘这戏,演得也够累了。”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项羽的尸体,如同看着一堆无用的垃圾,语气轻佻:
“至于这具皮囊……还有那几个废物……”
她的目光在刘邦、孙二娘、苏雅和挣扎站起的许仙身上一一掠过,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杀意,但最终,她的视线还是回到了我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玩味:
“看在你这块‘璞玉’的份上,也看在你终于‘配合’着让这一块磨刀石碎掉的功劳上……本座今日,格外开恩。他们的贱命,暂时留着,给你……当个念想?或者,当个……新的磨刀石?哈哈哈……”
她发出一阵短促而冰冷的笑声,不再看任何人。她曼妙的身影在昏暗的暮色中,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
“李安如,” 她那渐渐变得空灵、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诱惑和冰冷的宣告,“天庭的大门……已经为你敞开了一道缝隙。好好想想吧。是继续沉沦在这污浊的泥潭里,抱着这些注定要化为枯骨的累赘一起腐朽?还是……斩断一切,拥抱永恒?”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做出聪明的选择。”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扭曲着,淡化着,最终彻底消失在浓重的暮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野马川畔,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只有风卷过枯草的呜咽,刘邦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嚎,苏雅无声的、如同坏掉人偶般的啜泣,孙二娘恐惧的颤抖,许仙沉重而压抑的呼吸……
以及,那草地上,被一块染血的白帕覆盖着的、冰冷僵硬的西楚霸王。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胸口的绷带早已被重新涌出的鲜血浸透,温热的液体顺着衣襟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砸开小小的、暗红色的花。虞小曼最后的话语,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啃噬着我的灵魂。
“……都是你害的……”
“……磨刀终于成功了……”
“……离仙途又近了一步……”
我缓缓地、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扫过悲痛欲绝的刘邦,扫过惊魂未定的孙二娘,扫过如同失去灵魂的苏雅,扫过脸色阴沉如水的许仙……最后,落在那片被白帕覆盖的、刺眼的暗红之上。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空洞和麻木。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干涩嘶哑的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旷野上:
“带羽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