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曲线通常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发病的时候才会出现。
安德鲁张担心，章之窈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到这种情绪里面去。
他就忍不住探过身来，仔细地看着章之窈的脸。
他想转移章之窈的注意力，他就附在章之窈的耳边，轻声问：“莫妮卡，除了这些事情以外，最近有没有其他让你开心的事情发生？”
章之窈轻声说：“没有，这里的生活每一天都是一模一样。”
安德鲁张仔细思考了几秒钟以后，低声问：“你知道自己现在最爱的人是谁吗？”
章之窈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了好几下，才呐呐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身边的人太多了，他们都对我很好，但我总感觉我想离他们远远的，我并不想留下来。”
安德鲁张哑声问：“你为什么想离开这里？”
睡梦中的章之窈没有立马回答安德鲁张的话。
她好像在努力地思考这个问题。
她的眼球在薄薄的眼皮底下，飞速地转动。
安德鲁张见章之窈马上就要醒了，他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果然，几秒钟之后，章之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醒过来之前，安德鲁张刚刚问过她的那句话。
她一脸疲倦地说：“没有了过去的那些记忆，我感觉自己的生命都不再完整。”
安德鲁张只得轻声安慰章之窈，“过去的已经不再重要，最关键的是现在。”
章之窈翻身坐了起来。
她微微地垂下了头，“好像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得去做，但具体是些什么事情，我又完全想不起来了。”
安德鲁张一边保存电脑上的数据，一边对章之窈说：“这几天你不要想太多不愉快的事情，你看了那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你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各种情绪。”
“你不用刻意压抑负面情绪，你可以选择用适当的方式发泄出来，但注意不要弄伤自己。”
“我也会随时监测你运动手表上的数据，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我可能会及时帮你做出调整。”
章之窈不等安德鲁张出手扶她，她就双脚落地，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来。
安德鲁张给章之窈检查身体的时候，肖云锋接到了他雇佣的私家侦探打来的电话。
那人说，在章立彬出事之前，有人看到钱家亮也到了利辉国际中心的工地。
但警方的人调取监控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时段的监控是黑屏。
他怀疑章立彬的死，跟钱家亮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没有查出事实真相以前，他就只能把自己看到的东西，给肖云锋先汇报一声。
肖云锋接完这个电话，就陷入了沉思。
当初，他让这人帮他调查周世辉的死因时，也是遇到了重重的阻碍。
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阻止他们做这些事情。
安德鲁张给章之窈做完脑电图以后，又开始检测起了其他身体数据。
这次的体检花费的时间就有些长。
肖云锋在起居室里，几乎等成了活化石。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见到章之窈和安德鲁张从主卧里面，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他就赶忙迎了上去。
他将章之窈全身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他见章之窈的脸色，很明显比刚才要好，他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他用手背探了探章之窈的额头，“你的头还晕吗？”
“已经好多了。”章之窈转身对安德鲁张说：“你今天工作了一天，一定是又累又饿，我们赶紧下去吃饭吧。”
安德鲁张拎着公文包，三人直接坐电梯去了一楼。
汤应玖和林满江已经坐在餐桌前，一边刷手机一边等着他们仨一起开饭了。
祝汉昇到邹成林家以后，看到家里就只剩下了两位老人。
这么多年来，邹成林一家人的生活费用，肖桐都是通过肖轶在支付。
邹成林的外公和外婆对祝汉昇，自然也就不感到陌生。
两位老人很客气的将祝汉昇让到沙发上去坐下。
老太太亲自给祝汉昇端来一杯咖啡。
她示意祝汉昇喝点东西润润嗓子。
盛情难却之下，祝汉昇只得浅抿了一口。
他不知道这个咖啡是从哪里出产的，他只觉得味道有些怪异。
他仔细思忖着该怎么跟两位老人开口，他也就没有在意咖啡的口味。
祝汉昇很明白，自己能够避开邹成林，跟老人单独说话的机会，完全是可遇不可求。
他也就没有跟他俩客气。
他直言不讳的对两位老人说：“成林妈妈的去世，我很意外。我想问一下，她究竟是怎么生病的？”
邹成林的外公看了看身边的老伴，他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哑着声音说：“她是被我们老两口给弄疯掉的。”
祝汉昇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邹成林的外公苦笑着说：“我这个女儿从小就心高气傲，但是我们的家境又很普通，这就养成了她喜欢投机取巧的坏毛病。”
“海城实验室那件事情，肖桐给我们看了当时的监控。那些材料确实是我女儿偷偷换掉的，如果不是肖桐及时把她送出国，以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可能得去挨枪子。”
祝汉昇凝视着老人的眼睛，“你女儿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谁让她去换的那些材料，她告诉你们了吗？”
老人面带羞愧地说：“我问过她，她说是你爸让她去换的。为了让她做这事，你爸还答应给她一大笔钱。”
“她换那些材料的时候，知道比例不当会发生爆炸，但她没有想到会炸死你姑姑。出事以后，她也是害怕得不得了。”
“肖桐毁掉了她进入实验室换材料的监控，还给我们都办了出国的申请。”
“你爸也通过陈霏找到我们，他承诺照顾我们一家人的生活，直到成林长大成人。”
“但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假如将来有人找到我女儿，想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时，我女儿的证言，在法庭上没有办法被采信。”
“我明白他的意思，出国以后我们就在我女儿常吃的维生素里，混杂了可以让她精神发生错乱的药。”
“我们想着，她即便是疯掉，至少我们每天都看得到她。总比把她拉回去，直接被判死刑要好很多。”
老人说到这里，就捂住脸低泣了起来。
祝汉昇不忍心责备邹成林的外公，他就将脸转向了邹成林的外婆。
他轻声问：“你女儿在精神病院住了这么多年，情况一直都很稳定，她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邹成林的外婆听到祝汉昇这话，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看了一眼邹成林的外公以后，才低声说：“自从你爸跟陈霏被抓起来以后，成林的妈妈就很担心，他们会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我们不舍得让她真疯，就没有给她吃那么多药。她的病其实并不严重，如果不是为了做给你爸和陈霏看，她根本就没有必要住到精神病院去。”
“这次成林突然被调回美国，她就成天疑神疑鬼。我们也害怕当年的事情，真的被翻出来，我们就买通了照顾她的护士。”
“护士知道她偷偷藏药的事情，她只给我们讲了，她没有跟医生汇报。”
“昨天，成林突然跟我们说，你妈找到当年你爸和陈霏，指使我女儿换材料的那些视频了。”
“我就给护士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在我女儿发病的时候，给她打一针镇静剂。”
“她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就在我女儿吃完安眠药以后，又给她补了一针。这样，她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祝汉昇被老太太说这些话时，那种冷静到可怕的语调，给吓得后脊梁直发寒。
他忍不住低声问：“邹成林怎么知道我妈拿到了那些视频？”
老太太面色阴冷地看着祝汉昇的脸，“他在你妈的手机上做了手脚。”
祝汉昇被老太太这个阴毒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你就不担心我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吗？”
老太太冷笑了起来，“死人是没有机会开口说话的。我让成林把你骗过来，就是为了不让你继续查下去。”
“我知道你妈手里面的那些视频，是你发给她的。我也知道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些东西的，我们会让成林找时间过去，拜访一下你的两位朋友。”
祝汉昇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精瘦的老太太，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他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大门。
老太太目光冷峻地瞄了祝汉昇一眼，“你逃不出去的，门上的锁是我们特制的。”
“这扇门从外面反锁了以后，从里面是打不开的。这本来是为了防止成林的妈妈，背着我们偷偷跑出去，特意设计成这样的。”
祝汉昇依稀记得，老太太刚刚给他开门的时候，好像确实在门外的把手上，轻轻地提了一下。
他当时只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样才能从两个老家伙嘴里套出话来。
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给反杀。
老太太见祝汉昇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她不禁有些得意。
她指了指身边的老头，低声对祝汉昇说：“你帮我看看，这个老东西还有没有心跳。”
祝汉昇被老太太这话，给吓得几乎弹跳了起来，“你把他怎么了？”
老太太淡笑着说：“我让成林给他吃了降压药，不过那个药是假的。”
祝汉昇赶忙走到老头的身边，他将手指放到老人的鼻子下面，仔细查探他的鼻息。
他发现老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祝汉昇头皮一麻，他伸出手来指着老太太的脸，“你把他给弄死了？”
老太太没有理会祝汉昇的话。
她冷冷地笑了起来，“年轻人你鼻子好，你闻到什么味道了没有啊？”
祝汉昇被问得愣了一下。
他疑心老太太有诈，他就屏住了呼吸。
老太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面带讽刺地看着祝汉昇的脸，“一氧化碳哪里有什么味道，你难道没有学过化学吗？”
祝汉昇有些惊疑地看着老太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太太无奈地笑了起来，“我想给成林一个好的前程，你活着太碍他的事了。”
祝汉昇嗤笑出声，“你以为邹成林是我爸的儿子？”
老太太微微地摇了摇头，她很肯定地说：“我知道他不是你亲兄弟，他是你舅舅的儿子。”
祝汉昇逼视着老太太的眼睛，“你既然知道他不是我爸的儿子，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