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太史寮的烛火晃着竹影。
少康转世者跪坐在案几前,指甲缝里嵌着青黑色墨渍,手里的刻刀正往竹简上凿字。
刀锋划过“德”字时,竹片渗出淡淡金光——那是夏朝因果司的残存灵力在共鸣。
“先生,周天子的册封使又来了。”小吏趴在门外,声音透着紧张,“这次带了九鼎纹样的玉牒,说您再拒封,就是抗天命。”
少康转世者没抬头,刻刀顿在“辅”字最后一笔:“天命?”
他低声重复,想起昨夜梦到的少康中兴图景,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先祖在田埂上对农夫说,“天命不在鼎,在你手里的锄头。”
“让他们等着。”他吹了吹竹简上的碎屑,起身时袍角扫过脚边的陶罐,里面滚出半块陶片,上面刻着“夏后氏因果司”的残纹。
这是他前天从镐京城墙根刨出来的,跟惠岸说的息壤一个味儿,带着土腥气的仁政。
“惠岸判官?”他突然停步,望向窗外。
月光里,惠岸的浑铁棍正点在太史寮的墙头上,棍身“民心即天命”的铭文亮得像灯。
惠岸翻身落地,袍角带起的风掀动桌上的竹简:“周天子的神位,比夏朝中兴之主的名头如何?”
少康转世者捡起被吹乱的简牍,上面刚写了半句“以史为鉴”:“判官见过我先祖少康吧?
他在有虞氏当庖正,连口热粥都得偷着分,哪有空坐神位?”
两人沉默对视。
烛火噼啪响时,少康转世者突然指向墙根的陶罐:“那半块陶片,刻着因果司的‘善恶录’。我把它磨成粉,掺在周礼的墨里了。”
“掺墨里?”惠岸的浑铁棍顿地,棍尖与陶片残纹共鸣,“你想让周朝史官写史时,每笔都带着夏朝的因果?”
“不然呢?”少康转世者举起刻刀,刀刃映出两人的影子,“混沌教改了封神榜,可改不了竹简的墨迹。
我昨天在太学讲《洪范》,有学生问‘玄鸟啄心’是不是凶兆,我把伯邑考的真琴曲放给他听,他哭了。”
惠岸看着他袖口磨出的补丁,跟少康记忆里的麻衣一个针脚。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守界人说少康转世者是破局关键——这小子没拿神位当回事,反而把因果司的理念当种子,撒在周朝的史书里。
“周天子还在等你封榜眼。”惠岸提醒道,想起封神台重构时那三道“人间光”。
少康转世者笑了,露出跟少康一样的豁牙:“榜眼?我先祖少康打下的江山,是拿锄头刨出来的,不是神位封出来的。”
他指向窗外,镐京百姓家的灯火正次第熄灭,“您听,那些熄灯的人在念叨什么?不是神名,是‘少康开仓’的老故事。”
惠岸沉默。
夜风吹过太史寮,带来远处的童谣声,唱的是“天命无常,种德者昌”。
他看着少康转世者重新跪坐,刻刀落下时,竹简爆发出柔和金光,那光里有夏朝的息壤、商朝的玄鸟血,还有周朝百姓的炊烟。
“惠岸判官,”少康转世者头也不抬,“我把因果司的‘以民为天’刻进了《周书·无逸》,往后周天子要是再搞‘烽火戏诸侯’,史官就能拿这篇砸他脸。”
惠岸握紧浑铁棍,棍身与竹简的金光共振,新纹路“汤有新味,民心无改”亮得发烫。
他突然觉得,比起封神台上的神位,这太史寮里的刻刀声,才是真正的天命交响曲——混沌教能篡改一时的榜单,却改不了有人偏要用竹简当锄头,在历史的土里,种上仁政的苗。
“需要帮手吗?”惠岸蹲下身,捡起一块刻着“德”字的竹简残片,“我这棍能敲开邪器坟场,也能帮你把这些字,敲进周朝的骨头里。”
少康转世者没说话,只是把刻刀递了过去。
烛光下,两人的影子投在竹简上,像极了千年前少康在有虞氏教农夫识字的画面。
而窗外的镐京城,正悄悄记下一个新的传统:神位可以不要,但史书必须写得比剑还锋利,比民心还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