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的记忆没出现问题,眼前这侍卫他在裴衍身边见过。
所以……刚才去禅房内搜查同心蛊的人是裴衍?
再想到属下口中提到的,那人手上有可以引动体内蛊毒发作的药?
而裴衍的妻子——宁萱萱正是在上京城内名声远扬的女神医。
莫不是这夫妻两人?
思索间,青松看到门前停了一位僧人,不解地上前询问。
“这位师父,来此可是有事?”
“无事。”
“慈惠大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先前还很活跃的追踪蛊早就顺着他的身躯爬回他手上,代表他并未找错人。
裴衍和宁萱萱夫妇确实在寻找同心蛊。
只不过……
裴衍体内他已经留下了牵引蛊的引子,如今这样,宁萱萱是否需要控制?
——
等僧人走远,黄芪才匆匆离开,将蹲守结果上告姜月舒。
“主子,方才二公子房前确实有僧人突然出现,而后又离开了。”
姜月舒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日子虽然她和孙大夫关于蛊毒解药的研制只是小有成效,但其他方面却颇有成效,其中就包括躲避追踪蛊。
“慈惠大师”很大可能便是安姨娘口中的巫族人,巫族人在制蛊之上极有天分,难保不会拥有那寻味追踪极佳的追踪蛊。
所以在将人安排下去,去“慈惠大师”的禅房试探之时,她就做了措施,避免了追踪蛊的后手。
没想到“慈惠大师”还真没让她失望。
确实用上了追踪蛊。
而她先前离开时,特意带着丫鬟去了裴衍住所,就是为了留下遮掩自己手下人身上的味道。
祸水东引,便是如此。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
今日便是庙会,同心蛊的最终获得者已经明了,想必从明天开始,香寂寺的香客们大多都会下山回府,她也正有此意。
来问一问府中的二弟、二弟妹又有什么不妥?
——
次日一早。
晨光微熹,香寂寺的客院之内就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
被吵醒的众人面色不佳地吩咐丫鬟出去查看,下一秒就为大家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贤王妃领着一众丫鬟婆子来了香寂寺。
而这人便是康郡王的母亲,也是范书妍的婆母。
此刻,客院内正爆发着一场“大战”。
贤王妃看着眼前紧紧闭着的房门,听着门内男女之间的欢愉之声,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再听到周围一间间被打开的房门声,她真恨不得立马返程回府。
人生头一回,她这般羞耻、羞臊!
昨日范书妍当众指责京中贵女、人妇不守妇道、不知廉耻、贪欲男色,一下子惹恼了众人。
众人明面上吃了一亏,可私底下小动作不断,昨日大半夜,贤王府的大门都快被人敲碎了。
一个个都说自家夫人有重要的事。
奴仆们以为真出了大事,也不怕打扰主子休息,一次又一次将她喊了起来。
她一听消息,也真以为发生了大事,就没发脾气。
谁知道居然是那个范书妍干出来的好事情!
除去她对一众贵女、官家夫人的放肆之言外,他们还重点讲述了昨晚自己的宝贝小儿子康郡王所遭受的悲惨遭遇。
康郡王被范书妍连夜绑上香寂寺,逼迫其服用下落不明的同心蛊,甚至还伤了康郡王的贵体,气得康郡王疯狂逃窜。
又惨遭范书妍追踪,被迫摔伤,为了求救露出身上伤痕,结果她们反被范书妍倒打一耙,凭空污蔑。
更是借此说此事是郡王府的家事,不让任何人插手,甚至联合郡王府中上上下下的奴仆侍卫一起阻拦其他人的善意帮助。
他们迫于名声和形势,只能出此下策。
连夜找贤王妃告知此事。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贤王妃震惊不已,甚至怀疑中间有误会。
可对方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声称所言不虚。
直到第二次府中大门被敲醒。
又来了一家官家夫人向她揭露了范书妍的“累累罪行”。
第三次……
第四次……
昨晚一整晚,她几乎都没有合眼。
在第二次听到相同的言论时,她其实已经相信了,当时恨不得直接上山找范书妍。
可她也知道。
上京城内各个府上的官家夫人能做到连夜派遣丫鬟侍卫来传信,想必心里怨气不少,才一刻不停半夜赶来。
她倒要看看,范书妍究竟得罪了多少管家夫人!
所以,下半夜,她一直在接待各个官家夫人派来的人。
谁知,这一听就听了大半夜。
她听得眼前发黑。
这个该死的范书妍,居然将上京城内大半的官家夫人都得罪了。
简直可恶!
她越想越气,当时就将还睡着的贤王拉出来一起听,随后又等天色快要亮起时,就领着人上了香寂寺。
气势汹汹来讨伐范书妍。
被小沙弥带着来到范书妍的住所后,便让人上前喊门。
可惜,门窗紧闭。
她一气之下,直接在外面训斥了范书妍几句。
结果下一秒,屋子里就传来了细碎的男欢女爱之音。
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好事!
简直无所顾忌、不知所谓!
贤王妃气得眼珠子都要喷火了。
她来之前还未曾听到屋子里传来这样的声音,不然她也不敢如此大胆地在外喊门。
可她刚喊了这么几声,里面紧接着就传来了男女欢爱之声,不难想到,里面的人绝对是故意和她对着干。
自己的小儿子虽然孟浪,但并不是完全不知礼数,且早已厌倦了范书妍,那搞鬼的人便是——范书妍!
尤其在听到那娇娆的女声后,看热闹的香客们更是两眼发黑,两耳空空。
他们本就是出来看范书妍的好戏的,出来第一时间自然将贤王妃和范书妍屋内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也全都听出了那男欢女爱之声。
众人全都皱起眉头,但也并未选择离开。
只不过一个个都眼神乱瞟,看着与自己相熟的官家夫人,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就连今日准备独自回一趟国公府的姜月舒都站在人群中,神色复杂。
这范书妍可真是……
她该不会是把除了她之外的所有女性都当做自己的假想敌了吧?
不过……从某方面来讲,这倒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同心蛊的效果。
毕竟昨晚两夫妻还面目狰狞地你追我逃,今日这般恩爱无双,不就是一种证明吗?
贤王妃感受着众人若有若无的怪异视线,心里快要恶心疯了,还得主持大局。
“去,把郡王妃和郡王给我叫起来!”
她喊了侍卫和丫鬟上前,侍卫强制破门,丫鬟趁机进去,好歹制止一下这混不吝的夫妻俩白日宣淫。
很快,屋内响起了康郡王的训斥声。
“把你的脏手拿开!”
这声音不知是在训斥谁的,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房门被打开,康郡王黑着一张脸走出来。
范书妍满脸羞赧地被他搀扶着,而先前进去的小丫鬟此刻脸颊一片红肿,带着明显的巴掌印。
一看就是康郡王的杰作。
人群中,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惊诧。
康郡王一向风流好美色,而贤王妃身边的这位丫鬟便是一个美貌丫鬟。
按照康郡王以往的性子,他绝对干不出这般暴打貌美丫鬟的事,更不可能训斥对方。
一般情况下,是康郡王嬉皮笑脸地享受服务,而范书妍则歇斯底里,恨不得将每个靠近康郡王的女人给杀死。
贤王妃看着这反常的一幕,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上京城内,同心蛊的消息流传极快极广,她自然也听说过这个消息。
但她年岁已大,还是名正言顺的贤王妃下,寻常根本不用担心地位不稳固,倒是没年轻姑娘和妇人们那般狂热追崇。
可她也知道同心蛊的厉害之处。
更何况,昨晚上那么多人都和她科普过同心蛊的珍稀宝贵,如今再看小儿子这般模样,怕不是那同心蛊真起效了?
还未多想,前方康郡王不满的声音响起。
“母亲这是作何?急急匆匆赶来,就是来扰人清梦?还是找人来勾引儿子?”
这话一出,贤王妃的心瞬间凉了一截。
他那花心大萝卜的儿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平日里要不是她拘着,康郡王能把自己身边的丫鬟给霍霍完,今日她不过是让人将他们喊醒,他竟然说是勾引?
还有什么狗屁的扰人清梦?
他们刚才在干什么,难道以为大家都是傻子或者聋子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如今天色不早,早就该起了。母亲找你们有事,还不能喊人了?”
她看着儿子,给他使了使眼色。
现在外面看热闹的人太多,她不好将人赶走,还是进屋再说吧。
“喊人当然可以。”
谁知康郡王却好似没看到贤王妃的示意,他充耳不闻,继续说道。
“但母亲这般让人破开我们夫妻的房门,让陌生人冲进来,可曾想过这般会不会破坏书妍的名声?”
贤王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发愣着,突然就听到了离谱至极的另一句话。
“母亲,你该和书妍道歉!”
“你说什么?”
贤王妃抬头,音量不自觉拔高,“你让我和范书妍道歉?”
“我是你的母亲,她的婆母,她凭什么让我去道歉?”
看着康郡王面色不变,她不可置信。
“煜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自然知道。”
“如今并不是在贤王府,母亲如何对待书妍,也有府中上上下下的丫鬟仆人们为母亲遮掩。可如今是在这里,您这般行径,毁了书妍的名声,难道不该道歉吗?”
康郡王依旧和范书妍勾勾缠缠般靠在一起,面上全是理所当然。
一时间,众人看向贤王妃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
昨晚上,他们被范书妍言辞羞辱时觉得格外愤慨。
可今日再看贤王妃,她居然被自己一直以来疼爱娇纵的小儿子逼迫着与讨厌的小儿媳道歉,那她心中的恶心可想而知。
她比她们惨多了!
贤王妃身子一抖,看着眼前琴瑟和鸣的儿子儿媳,简直要说不出话来。
范书妍她得逞了!
她用同心蛊控制住了煜儿!
更是让煜儿跟自己反目成仇!
她掐了掐手心,避开儿子的冰冷目光,冷着脸看向范书妍。
“范书妍,你觉得……我该和你道歉吗?”
“我……”
范书妍心里正甜甜蜜蜜地听着康郎对自己的维护,陡然听到婆母如此质问自己,眼底不由闪过一抹心虚。
她也不是故意的。
谁让婆母确实对自己不好。
她和康郎一开始明明感情甚好,可婆母规矩太多,每日都要控制着自己和康郎之间的房事次数。
搞得康郎逐渐对自己兴趣淡去。
甚至还纵容自己身边的丫鬟勾引康郎,让她心中郁气难平,她怎么可能忘记?
就连康郎流连楚馆酒楼,她也不曾训斥一句,反而责备她嫉妒心过盛,让她诵经念佛,修身养性。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夜不能寐。
她怎么可能不记恨?
“当然不用。母亲为长辈,哪有向儿媳道歉的理由呢。”
她露出一抹乖巧笑容,脸颊泛红。
“夫君只是心疼我,担心有人随意破坏儿媳的名声,这才语气严厉了些。并非是在怪母亲,而是斥责那乱嚼舌根之人。”
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围观众人。
看似拒绝,实则炫耀。
围观众人:“……”
yue……
好一个矫揉造作啊!
这不就是在说她们吗?
再看贤王妃,她的脸色又青又紫,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冷哼一声,厌恶地看向范书妍。
“你既知礼仪,懂廉耻,便不该一清早缠着煜儿。也不该对着其他各位夫人言辞羞辱,随意污蔑!”
这一刻起,她对范书妍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先前觉得勉强能容忍范书妍,可如今……她必须想办法将人给赶出郡王府!
范书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当着众人的面,脸色又红上一分,先是羞涩地看了一眼康郡王,其次才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解释。
“母亲此言差矣。儿媳在家中便知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康郡王府,郡王爷才是当家人,儿媳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郡王。”
一字一句,都在说着,不是她不懂事,而是她对康郡王爱得深沉,愿意付出一切。
“你!范书妍,莫不是连我这个婆母的话——”
贤王妃被她这副模样气得大骂,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康郡王冷脸截断。
“母亲,书妍所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