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
她还没意识到现场气氛怪异,只疑惑道。
“孙大夫没死?”
众人的目光瞬间一致地落在姜夫人身上,眼神带上怀疑。
姜夫人被人看得一头雾水。
这时,孙明秀突然出声。
“姜夫人,这屋子里分明没有孙大夫的人影,你为何要问我们有没有看到孙大夫的尸体?你倒是怎么知道孙大夫死了的?”
姜夫人这下才明白过来众人的反应。
只是……没有孙大夫的人影?
可是明明有人来传信,说是孙大夫死了啊!
看着众人质疑的目光,她心思一转,立刻意识到是有人想故意陷害,连忙开口。
“方才有个小丫鬟过来传信,说是孙大夫没了,我才带着人急匆匆赶来。里面是没有孙大夫的人影吗?”
她适时露出惊喜神色,心里却在暗恼。
该死,到底是谁?!
想到那个莫名来报信的小丫鬟,她心中一沉。
那丫鬟来报信时,距离她从裴衍住所离开还不到一刻钟,骤然听到那条消息时,她震惊不已。
虽说她和裴衍心知肚明,若是劝不了孙大夫,就直接让裴衍随意处置。
可她也没想到,裴衍居然这么荤素不忌?
难不成背后之人就是他?
他故意虚传假消息,就是为了陷害?
短短几息之间,姜夫人内心翻江倒海般混乱。
“哦?姜夫人既然这样说,不如告诉我们……是哪位小丫鬟这般传的信?”
这次,不用孙明秀出声,自有其他看不过去的闺秀开口了。
他们可不是三岁稚儿,连这样的假话都会信?
除她之外,现场围观群众中大多数都怀疑地看向了姜夫人,眼中戒备更深。
姜夫人:“……”
没想到自己已经如实解释了,这群人还是不依不饶,她深吸一口气,同样没了好脸色。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是我侍郎府动的手?”
她提醒众人,“这可是我侍郎府的府医。”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现场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姜夫人,身为侍郎府主母,对于孙大夫这样的府医来说,在府中便有千种万种方式处罚或者解决了他。
根本不可能将此事闹得这么大。
这些话虽然是上京城内各大权贵之家共同的认知,但却并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众人果然因为这话有些迟疑了。
“伯母的意思是说......此事是有人陷害你?”
孙明秀皱起眉头。
这般大费周折除去一个府医,又不能折损侍郎府的势力,到底有什么意义?
孙大夫。
她心中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间想起先前表妹的话。
望河河畔祈愿花灯被毁那日,姜夫人为了表达歉意,特意让府中的孙大夫为裴衍之妻诊治,结果却意外挖出避孕药一事。
这事虽然未经证实,但当时现场除了那位孙大夫外,其他几位国公府自家的府医都是这般说的。
再加上当时宁萱萱疯狂一般主动冲向那名丫鬟,跳入河中。
这其中,那大夫们怕是无意之中戳到了真相。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毁坏祈愿花灯的背后之人。
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有那般大的能力,将那天所有人放出去的祈愿花灯全部毁坏?
她那日死命遮掩下的莲花灯,究竟是她心上人的?
还是......那个执掌她全家性命的主子?
侍郎府小姐姜月璃的莲花灯又为何不见?
想必那日,大家都已经猜到了背后的真凶——姜月璃。
这么说来,双方会不会为了遮掩真相而对孙大夫下死手呢?
而方才姜夫人又称,有人故意传了孙大夫没了的消息过去,她是被人陷害。
那这背后之人莫不是是指......国公府的人?
“必然是有人陷害。”
姜夫人面色严肃,思考着背后之人。
她的想法也同孙明秀那般,此事必与裴衍脱不开干系。
不然为何她上一刻刚交代了裴衍,下一刻本该被劝服的孙大夫人就没了呢?
还那般巧合通知了孙大夫假死之事。
他这是既想一劳永逸,又想趁机陷害!
——
而与此处的喧闹截然不同的,是裴衍房内的沉闷寂静。
“主子,出事了!”
裴衍原本还躺在床上休息。
屋内突然传来一道巨响,随后便是跪在地上的暗一。
被打断思绪,他微微皱眉,起身刚想呵斥对方毛手毛脚,产生的动静太大。
谁知就听到对方的这句话。
裴衍:“???”
“出什么事了?如此毛毛躁躁?”
简直有损他的威名。
暗一再度低了低头,迅速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主子,属下刚才去找孙大夫,但房间内根本没人,只有地上一片黑色痕迹。属下刚进去不到三秒,就中药晕倒。等属下醒来时,属下手中一手握着这药瓶......”
他将刚才自己情急之下收起来的药瓶取了出来,继续说。
“另一只手上则握着匕首,外面是数不清的香客们......”
“砰!”
裴衍手上的玉扳指轰然破碎。
只地上零碎的玉块和裴衍手指上的鲜血,显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谁?”
他声音冷戾,浑身散发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设局!
提前在屋里下了迷药,等他的人一到,便立马中招。
趁此机会,再将药瓶和匕首塞入暗一手上,然后将香客们引过去。
暗卫摇摇头。
“当时人太多了,属下只隐约看到了一个小丫鬟的面孔冲在最前面,便立马逃走了。”
“而那个小丫鬟,属下隐约在姜夫人那见到过。”
“砰——砰——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屋子里新搬来的桌子再次坏了。
裴衍心头怒火不断,几乎丧失了理智,恨不得立马提刀解决了姜夫人那厮。
欺人太甚!
“青松,你去把夫人的丫鬟叫过去,打听打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青松应下,刚准备离开。
下一秒又被叫住。
“让我们的人去将姜二小姐做的好事好好宣扬一波!”
既然姜夫人想要撕毁约定,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去思考姜夫人这样做的缘故。
他只知道。
他绝不能放过姜夫人!
——
客院。
孙大夫住处。
孙明秀并没有直接相信姜夫人的话,而是吩咐人将住持喊了过来。
慈济大师刚听到来信,差点一个踉跄,摔晕过去。
怎么又出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前的事他还没一点头绪呢,怎么又出了人命官司。
但作为香寂寺的主持,他再如何想逃避,都逃避不得。
只得让弟子必慧搀扶着他,朝着客院走去。
临走前,他还不忘看向自己的其他弟子,
“去报官吧!”
就这样,慈济大师来的第一时间,就将人群疏散开来,让僧人们把守住第一现场。
“诸位施主,贫僧也没想到近日香寂寺怪异之事如此多,贫僧对此深感抱歉。”
他双掌合十,无奈极了。
“贫僧方才已经派人去报官了, 诸位施主若是无事,这段时间还是早些回府。等香寂寺之事查清楚,便可再来。”
走吧,走吧,都走吧!
人越多,他心里越慌。
不然再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众人:“......”
他们又何尝听不出慈济大师的意思?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心思浮动。
一部分人害怕祸临己身,便有了离去的心思。
还有一部分,则是截然相反。
孙大夫之事明显是侍郎府或者国公府的手笔,他们之间又没仇怨,且身份并不低于两府中人,便不打算离去。
毕竟他们来此是为了求得同心蛊,如今庙会还未到,怎么能甘心呢?
众人便推脱起来。
“无碍。香寂寺有佛像保佑,我们都不怕。况且,今日之事,我们许多都是案件的见证者,到时候官差大人来了,我们也方便作证,以便早日平息香寂寺的不宁之风。”
闻言,慈济大师瞬间双目含泪。
感激涕零,不过如此。
他躬身行了一礼,表示感谢,随后看向了令人头大的姜夫人。
“姜施主,你受苦了!”
这香寂寺三番四次出事,几乎件件都与侍郎府有关。
一开始裴大夫人遭遇贼人抢夺荷包,后又在佛堂中搜查出寒食散。
这人是侍郎府的大小姐。
其次,望河河畔祈愿花灯被毁。
这是侍郎府中的下人所为,甚至导致了裴二夫人意外流产。
虽然有传言说,这是裴二夫人自导自演,但到底是在香寂寺出的事。
随后,侍郎府二小姐被人推倒,虽是受户部尚书之女牵连,但倒霉的是那位姜二小姐。
结果第二日,又踩上了墨汁滑冰,差点摔倒。
今日,侍郎府府医又在香寂寺失踪,如今生死不明。
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姜夫人不知慈济大师脑子里的无奈,只当他是关心信任自己。
尤其是在这个她被众人怀疑质疑的关口。
姜夫人内心感动不已,向来惯会伪装、控制情绪的脸颊一片红润,真心实意道。
“多谢慈济大师如此信任妾身!”
慈济大师摆摆手,他现在哪有心思去管谁对谁错。
到时候自有官府查证。
只不过......
“姜施主,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尤其是侍郎府和国公府。你们还要等官府来了之后配合查案,不若最近莫要外出了,贫僧到时候找僧人为你们送膳。门外再有僧人守着,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姜夫人:“......”
原本还感激含泪的泪水瞬间一收,姜夫人摆摆手。
“慈济大师不知,妾身来香寂寺的缘故之一便是忧愁女儿的婚事。所以......每日还需去望河河畔放莲花灯祈福,这事拖不得。”
见慈济大师面露忧色,她又紧接着说。
“大师放心,此次府中带了不少侍卫过来,足以保护我们的安全。至于孙大夫......他一向喜欢清净,不喜人打扰,所以才独身一人住在这里,想来也是因此惨遭毒手。我们剩下的人,会将人聚集在一起,就不劳大师费心了。”
她这般说,慈济大师倒是不好强硬了。
他本意只是想留僧人保护,但是对方显然认为自己是被监视了。
只不过......身为香寂寺的主持,再怎么说他也不能毫无作为,便打商量道。
“既然如此,姜夫人可以自便。但寺中最近事多,到时候贫僧会安排僧人在客院进行巡逻,来保护诸位施主的安全。”
不是只有自己一家被监督了,姜夫人自然无有不应。
毕竟慈济大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她还推拒,绝对会有人怀疑她居心不良。
现场其他人也是纷纷应好。
虽说他们为了同心蛊不愿离去,但也担心着自己的小命。
让僧人们在此巡逻,他们多了一层保障,何乐而不为呢?
就是......
众人突然间发现一件事。
这次香寂寺出事的人怎么不是侍郎府就是国公府啊?
尤其是侍郎府最为突出。
想到这,不由有人阴谋论起来。
“你们说......这事会不会就是姜侍郎府的人贼喊抓贼啊?”
“你怎么知晓?说不定就是裴某人恼羞成怒,不愿意接受自己被一介女流哄骗,才想灭掉知情者吗?”
“这是一种可能,但我刚才听了慈济大师的安排,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们看,最近香寂寺确实出了不少事。如此人心惶惶之下,众人是不是会害怕起来,想要离开这里?而我们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来求同心蛊的啊!先前有了一出毁坏祈愿花灯的事,你们难道忘了吗?若是这个时候侍郎府的人出了事,慈济大师报官,我们大多数人可能会因此离去,但涉事的姜侍郎府,不就可以留下吗?”
“有些道理。可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官府查案怎么办?”
“你傻啊!现在大家根本没看到孙大夫的尸体,谁知道他是不是没了?说不定只是为了配合他们的计划下山了呢?到时候人一回来,不就没事了吗?”
“不是,就为了一副同心蛊,他们何至于如此算计?”
“那就不好说了。我来这香寂寺也好几日了,眼看着香客越来越多,尤其是去望河河畔放莲花灯的香客。大家可都是为了同心蛊而来啊,这可是前所未有之物啊!谁会那么轻易放弃?”
“就是啊!我觉得也是,不然那宁萱萱为何要来?”
“你说她是为了腹中孩子祈福?那就是无稽之谈!她都用了假孕药了,能不知道肚中无货?来此,不就是为了同心蛊吗?不然望河河畔那边都是去求姻缘的,或者是祈愿夫妻感情的,她和裴衍感情那么好,还去那边干啥?”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是其他人下手!总而言之,大家每日还是尽量不要落单,将人都聚集到一起来......”
“对!那两家人还是先远离吧......”
“......”
众人一边议论,一边老老实实成群结伴朝着望河河畔那边走去。
将众人的议论声尽收耳底的姜夫人头上满是黑线。
这些人分明是在胡言乱语!
孙大夫的事明明就是裴衍干的好事,他们居然怀疑是他们自己自导自演!
可惜,现在众人和躲瘟疫一般躲着姜侍郎府的人,她哪怕是有心辩解都没办法!
紧接着,耳边议论的话题又换了一个。
“那姜侍郎府的二小姐简直丧心病狂,胆大包天!那天就是她将众人的祈愿花灯都毁了的,却故意找了个丫鬟顶罪名......”
“此事当真?那天那个小丫鬟不是都自己认罪了吗?”
“我看你是太单纯了,那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小把戏罢了。那丫鬟一家七口都在侍郎府当差,主子让她认罪,她能怎么办?”
“对啊对啊,我悄悄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事可不是那个姜二小姐第一次干!先前几晚上都成功了,谁知道后来被人发现才会暴露......”
“没有证据,不能乱说吧?”
“我可没乱说啊。我刚才来得晚,就是因为望河河畔那边有人发现了血书,就是那个小丫鬟临死前写的,留了自己的名。”
“啊?可那小丫鬟我记得是不识字的啊?会不会是假的啊?”
“那不清楚,反正血手帕是被绑在树上,风一吹就掉下来了。那丫鬟说是为了确保自己家人的性命,特意留此证据。不仅如此,上面还写了自己家人的情况,看着不像作假。反正到时候他家人一来,自然知道是不是那小丫鬟的字迹......”
几个女眷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眼睛还时不时扫视着周围。
看到姜夫人转过来的视线,那人连忙将小姐妹拉回来,压低声音。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我带你们过去看。大家都小心点,别让有心人听到了!”
“好好好,快走吧!他们似乎看过来了,我们赶紧去人多的地方!”
“......”
呼啸的风声随着众人的议论声远去。
姜夫人呼吸一窒,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
作为香叶的主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香叶认字。
虽然那些人说得模棱两可,但前有孙大夫失踪,丫鬟假传消息;后有香叶血书被暴......
哪怕再不可置信,她也知道,那血书绝对是真的!
这两者绝不可能毫无关系!
而唯一有动机这般做的人,只有裴衍!
他这是要彻底撕碎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