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样可以吗?”
“那也没办法了,反正都不会写,或者不写,在心中许愿也行吧?”
“……”
孙明秀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突然想说自己可以帮他们写,就听到耳边有一道女声。
“我会写菊,我可以帮你们写。”
众人抬头,朝着说话人看去。
那人同样挽着双丫髻,一看便知是某个府上的小丫鬟。
菊花瞬间惊喜地围上去,“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小丫鬟闻言,面色泛起红晕,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解释。
“我叫菊花……我会写自己的名字,所以会写这两个字……”
菊花:“……”
众人:“……”
“你真叫菊花?”
这不是撞名了吗?
小丫鬟刚要点头,她不远处一个好友突然就喊了她的名字。
“菊花,我先去取莲花灯了,你在外面等着我。”
小丫鬟匆匆回了一句,然后便对上了大家目瞪口呆的眼神。
梅花捧着自己刚写完字的花灯,默默感叹了一句。
“怪不得刚才那位师父让写清楚自己的身份,原来是为了防止重名啊。”
他们这些丫鬟的名字大多起得很随意,重名率就更高了。
可要是带上府邸名字……
一来她不会写字,二来要是被人看到自己名字前面还带着府名,有些怪怪的。
再说了,就算写了府名。
同府不同院的人也有可能重名啊。
更有甚者,一个院子定名不定人,名字固定,谁去了都得改名字。
这样还咋祈愿啊?
听着梅花的话,孙明秀脑海中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或许放祈愿花灯的人选早就做了划分。
为什么一定要写清楚自己的身份呢?
府中丫鬟之间换一位主子便要改名这是常有的事,这般意思难道就不能放祈愿花灯吗?
难道不该是心诚则灵吗?
内心虔诚者还需道上名号才能被承认吗?
这不合理。
“没事,名字不过虚名外物,随时可以改变。若神佛能看到我们放出的祈愿花灯,便能看出求愿之人。倘若我们足够心诚,又何必拘泥于我们的名字,自有神佛为我们降下福泽。”
“对啊。”
云姣姣也反应过来,“要是大家都这么写,怎么写得下啊?”
丫鬟们似懂非懂,只知道不用想那么多。
菊花这才高高兴兴挽起了另一位菊花姐姐的手,高高兴兴地递出了花灯和笔。
“那就麻烦你帮忙了,这位姐姐。”
如此,他们才陆陆续续写好花灯。
孙明秀看着在河面上沉沉浮浮的莲花灯,还是没发现任何问题。
好似乎只是她多想了。
或许真是赶巧,没有官宦女眷之外的人的花灯。
——
客院。
“主子,我们真要让姜府的人上马车?”
黄芪刚跟姜月舒汇报完情报,姜月瑶母女俩就过来了,所以她也听到了姜夫人的话。
跟着主子这么久了,她自然察觉到姜府的人对主子的冷淡和磋磨,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姜夫人有那样的好心。
要真是关心主子,孙大夫还未被带走时,怎么不见将人带过来给主子看诊?
不用想也知道,她们没憋着什么好屁。
“当然了。”
姜月舒点点头,她也想知道姜夫人葫芦里卖的药,刚好有机会跟着进侍郎府一趟,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黄芪:“好吧。”
“要不要奴婢也跟着一起去?”
姜月舒顿了一下,知道黄芪是在担心自己,便道,“你得代替我留在这,到时候我和春香一起去。”
“嗯。”
一听说主子交代自己有任务,黄芪原本萎靡的气势瞬间高涨,“主子放心,奴婢会做好的!”
“必清师父那边情况如何?”
姜月舒一边准备着下午要带走的东西,一边问黄芪,必清那边主要是她在对接。
黄芪知道主子关心这事,几乎每天都会去催一遍,今天才刚去见过必清。
“已经出来一部分人了,剩下的那些人必安师父记得不太清楚,说是要去大堂香火薄里面翻找。”
说着,她还递过来一份名单,上面写着必清师父的最新记录。
姜月舒伸手接过那一张单薄的纸。
纸面上内容确实不多,只按照时间顺序列出了十来号人物,上面记载着来人的身份和名字。
前岁新科状元之母,王秀香。
户部金部司郎中之钱姨娘,钱宛云。
威远伯府表小姐,周淑玲。
吏部考功司郎中之胞妹,白若若。
……
礼部侍郎之女,姜月瑶\/姜月璃。
……
已故威远将军之妻女,韩香絮,柳雪诗。
姜月舒视线落在姜月瑶和姜月璃的名字上,最终顿住。
这信息是必清师父和必安师父在大堂香火簿上所抄写下来的,也就是当初来寺庙之人亲自写下的名字。
既然上面留有姜月瑶的名字,那就说明姜月瑶在她们两人替嫁之前就已经碰到了慈惠大师。
那牵引蛊,绝对是出自慈惠大师之手。
慈惠大师,究竟要做什么?
这张纸上的人身份不一,但纵观其身后所依靠的府邸,几乎快要把整个六部都覆盖。
虽然大多数出身并不高,但这么些人的信息密集在一起,就显得有些让人心惊。
“安排人去查查这些人的身后关系以及生平经历。”
姜月舒身为国公府中不受宠、无掌家之权的大儿媳妇,又是姜侍郎府被人忽略和漠视的大小姐,可以说是人手一个也没有。
所以在收下黄芪之后,她就给了黄芪不少钱财,在郊外租了院子,招了不少乞儿流民,经过重重考验后收入底下。
作为她的后备军。
只是如今时间仓促,还未培养出人,便又遇上这些事。
“切记,万事小心,勿要急躁。”
“是。”
黄芪看着主子严肃的神色,急匆匆下去交代了。
直到临近午膳时候,黄芪端来两人份斋饭,两人迅速解决后,开始换装。
黄芪作为“姜月舒”,留在客院中继续监控姜府、宁萱萱、慈惠大师三方动向。
姜月舒则化身“黄芪”,跟着春香一块去了香寂寺后院,顺便将姜夫人带来的两位丫鬟收下。
直到出了香寂寺不远,姜月舒便催眠了姜夫人的两位丫鬟。
从她们口中挖出了姜夫人交代的事。
“夫人让我们去上京城最出名的茶楼,将同心蛊的消息透露出去,等明日大小姐从侍郎府离开后,我们再上车跟着一起回香寂寺。”
这么一说,姜月舒瞬间明白姜夫人的意思了。
这是想要把散播同心蛊消息的事推到她身上啊!
泄露消息的人是从国公府马车下来的,众人第一时间就会怀疑,等发现这辆马车特意去了侍郎府留宿一夜,众人便会更加肯定猜测——
她,国公府大少夫人假借看望父母的名义,居然偷偷散播同心蛊的消息。
这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倒是没什么。
但在昨晚那些观看了自己祈愿花灯被毁的人眼中,她们很可能会认为破坏祈愿花灯一事有她在其中推波助澜。
倒是洗清了些姜月璃的名声。
这会儿倒是不顾及着“姜月瑶”的名声了,或许是因为她在姜月璃和姜月瑶面前只能保住一个人的名声,才出此下策。
趁着催眠效果还没过,姜月舒又趁机问起安姨娘的事。
“府中安姨娘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安姨娘?”
双眼无神的两个丫鬟更木了。
两人齐齐摇着头,“我不认识安姨娘。”
姜月舒:“???”
春香:“???”
姜月舒看了一眼春香,春香立马点点头。
“雪莲确实说她知道安姨娘,只不过她当时并不在现场。她说那天,是老爷带着安姨娘去找的夫人,三人在屋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从那之后,她就没见过安姨娘去过夫人的院子。”
姜月舒看她眼神清明,便知她没撒谎。
只好回头看向两个丫鬟。
“三年前,你们都在哪里任职?”
“知春苑,扫洒丫鬟。”
“知春苑,三等丫鬟。”
知春苑就是姜夫人所住的院子,那就是安姨娘进府时,她们都在姜夫人院中任职。
这才是怪哉。
姜月舒准备今天见到雪莲时,向她好好“问一问”安姨娘找姜夫人的具体日子。
“走吧,加速!”
觉得自己身上任务不少的姜月舒,直接让带来的护卫加速前行。
很快,马车就进入了上京城内地界。
姜月舒让人直接将他们拉到姜侍郎府,进了府中后,才催眠了两个小丫鬟,让他们继续出去执行姜夫人交代的任务。
她则与春香分道扬镳。
春香去找府内府医为姜月舒开药,毕竟她今天跟着下山的任务就是这样,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该做的。
姜月舒则被带着去今晚上要留宿的地方。
等人一走,姜月舒在原地思索片刻,便先找去了冷苑。
冷苑依旧是老样子。
院门依旧虚掩着,周围几乎没什么人过来,显得格外冷清。
姜月舒推门而入,西厢房依旧传来阵阵咳嗽声,而上次那个下人房则是小小的呼噜声。
好似什么也没变过。
“呼呼呼——”
西厢房的窗户突然被吹起,隐约有什么东西被吹了过来。
安姨娘躺在床上,凄惨的模样称得上一句苟延残喘。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每次冷风吹来时,她的喉咙就特别痒,混杂着五脏六腑内的躁动抓挠,让她不由得抓紧了单薄的被褥。
一张纸打在了她的脸上。
安姨娘拿开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目光四处搜寻起来。
她又来了。
上次那个奇奇怪怪中了蛊毒的女人。
纸张上只简简单单写着几个字——
我找到他了。
他?
安姨娘目光死死盯着这个字,只有见到他的人,才知道是他。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手上的信纸被抓得卷曲,她还是紧紧攥着,想着她后面未写出来的那句话。
她找到他了,她要杀了他吗?
“咳、咳、咳……”
只要情绪波动过大,她便控制不住喉间的痒意。
“出来……”
气若游丝般的声音,让人听着总感觉这人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还活着。
周围依旧寂静。
哪怕安姨娘努力竖着耳朵,一动不动,生怕自己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可还是听不到什么。
只除了外面依旧冷寂的风声。
“出来……”
安姨娘努力将桌边的茶盏打碎,发出一声脆响,可还是没吸引到任何人过来。
似乎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而那张纸,好似是误入了她的房间。
——
离开冷苑后,姜月舒快速朝着知春苑而去。
在马车上得知雪莲依稀有关于安姨娘的记忆,她便特意叮嘱了春香,找过府医之后第一时间去找雪莲。
毕竟春香算是府中的老人,又和雪莲熟悉,更容易接近目标人物。
若是对方还没离开,便将人引到知春苑。
若是对方离开了,那就只能等下次机会。
想到这,姜月舒的步伐越发快了起来。
直到看到等在知春苑门前的春香时,姜月舒才松了口气,跟着春香去了知春苑的柴房。
雪莲此时正不耐烦地坐着,见到门开,连忙站起身来,看向春香。
“你怎么才来?有什么事快说,我还急着去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呢。”
上次两人交谈得正火热时,国公府的马车来了。
雪莲只能遗憾离开,但一直都惦记着同心蛊的事。
她刚才听说春香有重要的事和她说,让她在柴房等着,她想着可能是关于同心蛊的事,所以抽空来了一趟。
谁知这人速度那么慢。
“来了来了。”
春香小跑着上前,将后面的“黄芪”露了出来,“是她有事要说。”
“什么事啊?”
雪莲皱起眉头,依稀记得这人好似是姜月瑶身边的丫鬟,有些不解。
下一秒,姜月舒指尖微动,面前的人瞬间双眼无神。
“你还记得你见到安姨娘那天是什么时候吗?”
面前的人微微晃着脑袋,似乎在思考。
片刻后,说出了一个模糊的时间。
姜月舒问了三次,就得了三个答案。
姜月舒:“……”
好在这三天时间挨着,应该就是其中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