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自视甚高的模样看得黄芪咬牙切齿!
她攥了攥拳头,恶狠狠地看着那人,“主子,这贼人简直可恶!偷了我们的东西,还不逃跑,反而在这里挑衅!早知如此,我们刚才应该让府中侍卫跟着一起过来!”
今日姜月舒来香寂寺上香,府里两位主子都有所表示,拨了不少护卫跟着过来。
不过,寺庙内院,讲究清净低调。
那呼啦啦一群排场十足的护卫自然被留在外院。
谁能想到寺内居然会遇到贼人呢?
就在这时,必慧也领着一众师兄弟们拿着棍棒朝着贼人冲去。
姜月舒主仆三人在后面跟着。
片刻后,看着前面那一群脚步凌乱、身姿晃荡的僧人,她面上闪过疑惑。
这群人莫不是没习过武?
而那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倒是姿态悠闲,时跑时走,看起来甩掉这群人绰绰有余。
可他偏不逃走。
只像遛狗一般,时快时慢。
倒是更像是练家子。
姜月舒走动的脚步一滞。
不对劲!
若这人真是个小偷或是别有心思,大可偷了东西就走,可却吊着一群人的胃口,跟着他跑。
难不成……他是故意引人跟着他?
姜月舒仔细观察了一番,看到先前经过的熟悉拐口,还记得顺着这条路过去便会到望河河畔。
难不成是姜家母女?
可……如今她还有用处,若是故意拿帕子荷包设计自己,岂不是会败坏姜月瑶的名声?
他们母女又岂会愿意?
想到这,姜月舒直接停下脚步,面色发苦,微弯下身子。
“主子,你怎么了?”
旁边两丫鬟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反应,跟着停下,着急又担忧地看过来。
姜月舒没说话,只是看着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
见对方脚步一滞,停顿片刻后,又保持着轻快的速度吊着后面那一群扛着棍棒的小沙弥们往前跑。
她心里瞬间有了肯定的猜测。
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跑得太急,有些岔气,我们慢慢走过去。”
刚走几步,姜月舒又顿住。
“算了,改道,先出去点几个护卫保护。”
那人的目的既然是自己,那便不会轻易放过此次机会。
她索性做好最坏的打算,将护卫们都带上。
——
直到姜月舒点了八个护卫重新进了香寂寺内院,就看到必慧正小跑着过来。
“夫人,可算找到您了。您的荷包找到了,就是被扔在望河河畔的合欢树树梢上,师兄弟们已经回去搬梯子了,小僧便过来通知您。”
姜月舒连忙感激作揖,“多谢小师父了。妾身现在陪同你们一起去。”
说话间,她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必慧的手指。
干干净净,光滑无比。
只右手中指上留下些薄茧。
看起来并不像是习武之人。
“小师父,那贼人现在如何了?”
“贼人……”
必慧面色疑惑,“那贼人不见了。他似乎只是戏弄我们,当着我们的面将荷包放在了合欢树顶上,然后便直接离开了。小僧原本想和师兄弟追上去,可那人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说着,他还奇怪地挠挠头。
“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跑那么快?”
他和师兄弟们明明把周围都搜了一遍,什么人也没找到,就好似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也不知那人速度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快?
明明一开始他们还是能追上的。
姜月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那人确实有问题。
“戏弄我们?小师父,香寂寺建立以来?贼人的事常有吗?”
必慧点头,随后又摇头。
“小僧也不确定,但自记事以来,庙里并未发生过此事。许是那些恶人也不敢冒犯了佛祖。”
“这样,那香寂寺没有武僧吗?妾身第一次来这边,刚才还以为小师父几人都功夫不俗。”
听着夫人的声音,必慧耐心解释。
“这倒是没有,香寂寺并未出过武僧,也不曾教导弟子习武。今日之事,小僧到时必会禀告师父,看师父安排。”
必慧的师傅,慈济大师,不曾习武。
姜月舒仅和对方相处一会儿,便知道了。
可那慈惠大师看起来倒是不同。
“不曾习武吗?可先前在廊下,妾身见了慈惠大师,差点以为对方武术高强呢?”
必慧摇摇头,“夫人或许看错了。慈惠师叔如今二十又五,是个孤儿,自幼被太师父捡入香寂寺,一直在香寂寺长大。小僧倒是不曾听说,师叔学习过武术。”
“二十又五?”
姜月舒诧异地看过来,“慈惠大师竟这般年轻?”
眼前这小沙弥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和那慈惠大师差不了几岁,身份上竟有这么大差距。
必慧眨巴眨巴眼睛,“是啊,慈惠师叔在佛法上悟性极深,年纪虽轻,可在佛法上的造诣远超同龄之人。只不过他一向深居简出,所以来香寂寺上香的香客们,大多都不曾听说过他的名声。”
小沙弥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羡慕之色。
显然对慈惠大师推崇至极。
姜月舒心中觉得怪异,有些不明白必慧小师父的意思。
慈惠大师既然这般厉害,能被这小沙弥所推崇,想来在香寂寺的一众僧人里名声远扬。
可这般厉害人物,若是接待了香客,名声早晚也会传出去的。
可小师父的话显然与之相反。
“哦?慈惠大师竟这般厉害?妾身对佛法上也迷惑颇多,不知能否有幸得大师点拨?”
“这……”
明明是个极其简单的问题,但小沙弥却犹豫起来,片刻后还是告知了缘由。
“施主不知。慈惠师叔并不同于寺内的其他大师,他这人向来极讲究缘法,便是来访香客也并不是一一接受。若是遇到有缘人,便能见到他,且得到他指点。”
“哦,原是这般,那便只能看妾身与大师是否有缘了。”
姜月舒面露遗憾,微微颔首。
心里却越发觉得这慈惠大师是个人物。
这香寂寺受香客们供奉香火,向来讲究因果法则,香客供奉是因,僧人回馈则是果。
但这慈惠大师,偏偏讲究尊重自然的因缘际会,讲究因缘具足,倒不是没有过这般的大师,但这事发生在一位年轻僧人身上就有些奇怪了。
毕竟从小沙弥所讲述过的慈惠大师的身世来看,他受了香寂寺的恩典,长大后却限制了对寺庙的回馈。
庙里香客众人,若是人人都有需求,慈惠大师等不来有缘人,这些活便需要摊分到其他大师身上。
偏生他还有正当理由。
再想到他那身手,姜月舒琢磨着之后要好好答应一下这位慈惠大师。
“夫人,望河河畔到了。”
必慧的声音一响起,姜月舒就抬头看向了中央那棵巨大的合欢树,大约五六人合抱起来那般粗。
上端枝桠间不均匀地分布着各种红丝带,承载着一位位许愿者最美好的期盼。
树下正摆着一个木质梯子。
几位小沙弥或爬或站,帮忙维持着梯子平衡,其中一个小沙弥则已经爬了一半。
姜月舒帷帽下的唇角微微勾起,视线却隔着一层白纱四处搜寻。
那人将她引过来,究竟意欲何为?
还未探得究竟,不远处的河畔边隐隐传来熟悉的女声。
姜月舒刚一侧目,眼前的白纱就缓缓落下。
轻微的响动声夹杂其中,又隐入脚边的草丛中。
帷帽摔下,正好与河畔边相伴而来的人对上视线。
“姜月——”
姜月瑶本就心情不佳,现在又看到了讨人厌的姜月舒,忍不住带着火气大喊。
吓得旁边的姜夫人一个激灵,她看了眼周围因为这一嗓子而看过来的僧人,连忙抓住了女儿,抢先开口。
“月瑶,你怎会在此?”
姜月舒看着两人有些心虚的模样,视线落在两人藏在身后又露出一角的花灯,装作没看到。
“母亲,女儿今日来是为裴郎点长明灯。”
她看了一眼合欢树那边的进度,见荷包快被拿下来了,便没有立刻凑近。
姜夫人看着这一幕有些好奇,也知道现在场合特殊,不便多说,便拉着姜月瑶走过去。
看了看现场,她问,“他们这是?”
姜月舒指了指合欢树上的荷包,也是不解。
“刚为裴郎点了长明灯出来,偏巧遇到贼人,将女儿和春香身上的荷包偷走了。多亏必慧小师父和他的师兄弟们帮忙,在这里找到了女儿的荷包,这才麻烦他们帮忙……”
接连的巧合,她已经明白了背后人的用意。
将她引来,又故意当着姜夫人母女面前打落她的帷帽,就是为了让他们见面。
这背后之人……似乎在挑拨离间?
似乎知晓她和姜夫人母女之间的渊源,甚至知道她来香寂寺的任务。
莫非便是牵引蛊背后之人?
姜夫人皱了皱眉,想问什么,又碍于小沙弥们在场暂时闭嘴了。
姜月瑶看她倒霉,心情便好了一些,毫不客气地嘲讽出声。
“真是晦气!”
她知道人多,所以特意压低了声音。
只让他们周围几人能听到。
姜月舒假装没听到,听到小沙弥的雀跃声时,才扭了个头。
“夫人,这是您和丫鬟的荷包,可检查检查,看看缺不缺东西?”
“好。”
春香自觉上前接过荷包,然后将自己的那个留下,剩下的那个则递给姜月舒。
两人掀开荷包检查一番,里面东西确实没少。
“东西都在。多谢几位小师父了。”
主仆一帮人感激地行礼表谢。
“那就好。”
必慧这是第一次遇到寺里客人被人恶意戏弄的情况,他生怕解决不好,得了答案,立马笑着告辞。
“若夫人无事,那小僧几人便先行离去。”
等人走远了,姜夫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见站在不远处的八位护卫留在远处。
拉着姜月舒往树后走去。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一人?二公子他们可来了?”
她这副急切的模样,显然忘记了裴衍还未到休沐的日子。
姜月舒闻言,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
“母亲,今日还不到休沐,二公子他们今日并未过来。”
姜夫人顿时不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休沐那日,他们夫妻必然会来吗?你说清楚些。”
姜月舒不太确定地点点头。
“应当是。贸然提起香寂寺,恐惹怀疑。女儿便同老祖宗说了要为夫君点长明灯,如此他们才同意来这香寂寺。当时又顺口说了二公子他们的事,老祖宗已经答应了我,会让二公子夫妻明日休沐日来香寂寺上香。今晚回去,便见分晓。”
姜夫人这才满意。
怕她坏事,又提点几句。
“若是不成,你早日去侍郎府递消息。”
见姜月舒这边计划暂时顺利,姜月瑶瞬间想起正事来,不由嫌恶地催促姜月舒离开。
“行了,既然你已无事,还是早些离开。我与母亲还有别的事要办,不要在这碍手碍脚的。”
她们今日一大早就来望河河畔放花灯,可惜中途花灯却多次意外掉水。
她只觉得晦气。
生怕是老天不允许她和裴衍在一起,所以她便拉着母亲去换了一次又一次花灯。
这会儿还急着放花灯呢。
姜夫人也跟着点头,“对啊,你先回去吧。”
“那女儿告退。”
姜月舒也没争执,而是恭顺告退。
等走出几步远,姜月舒又拐了回去,躲在角落里看着望河河畔那边。
只见母女俩将先前的花灯取了出来,又在上面提笔写字,写完之后便将花灯放入了望河河水之中。
花灯顺着水流向下划去。
母女俩留在原地虔诚地开始祈祷,然后便顺着水流,跟着花灯而去。
看着这一幕,姜月舒眯了眯眸子。
留下易容后的黄芪暗中盯梢。
她则领着春香一群人再次去找了慈济大师。
——
客院外。
必慧正热情地领着姜月舒一伙人走进去。
“夫人,这边。这三间客房都空着,您和护卫们都可以住。”
姜月舒看了一眼,暗自点头,随口一问,“小师父,妾身母亲和嫡妹可在此留宿?”
必慧点了点头,“嗯,两位姜施主来得早,所以都在东边那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