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萱萱一愣,回想了下里面的东西,便又重新淡定下来。
“夫人,这是二少夫人的药箱,里面不知是什么药粉?”
“来人,请府医!”
裴夫人一声令下,又让丫鬟搬来太师椅坐下。
俨然是要让府医检查药箱的意思。
宁萱萱抓住机会,及时抬头,仿若无辜般天真开口,“母亲不是说抓贼人?莫非那贼人还能缩小身形藏在这药箱里不成?”
裴夫人:“……”
看着同样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儿子,她泄了口气。
“那贼人先是往怡和苑里投了毒,被发现后仓皇逃入听雨轩,所以除了贼人外,药粉也得检查!”
夫妻俩顿时愣住。
居然有人往怡和苑投毒?
裴衍震惊的同时,心底闪过一抹担忧,而宁萱萱则是满心的疑惑加遗憾。
所以这是怀疑上她了?
但让人嗜睡的秘药她早就已经毁了,往怡和苑投毒的又是什么药呢?
想到这,她连忙解释,“母亲担忧府里安全,儿媳自是理解。但这药箱里皆是我平时诊治时所用药物,母亲可要查清楚了。再者说,这药箱平日里就放在卧房内,我和紫竹并未见到过贼人,想来那贼人也不可能生出长手将药放在药箱里!”
裴夫人来势汹汹,为了避免到时候给自己扣上莫须有的帽子,她须得提前说明。
裴衍也反应过来,态度温和中又夹杂着劝说,“母亲,萱萱平日里治病救人,药箱里的药确实都是她要用的。”
裴夫人冷淡地看了两人一眼,“等府医过来,自有分辨。”
她现在倒是希望能立马在药箱里找到先前的药粉,来个人赃俱获,也好早日将宁萱萱给踢出去。
很快,乌泱泱一群人走了进来。
宁萱萱定睛一看。
府里的三位府医都来了?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城内医馆大夫。
“夫人。”
众人齐齐行礼,而后开始检查药箱。
“回夫人,先前池中药物已经查清,里面被投放了寒食散。”
这是先前在怡和苑内检测水池的府医的话。
寒食散?
原本还好奇着的宁萱萱心中一凛。
居然是寒食散,她药箱里刚好有这样的药粉。
当时给姜月瑶下药不过几天,便被破坏,所以她并未及时收起。
但想着这个时代医者并不知道过量食用寒食散的后果,她又放下心来。
宁萱萱动了动唇瓣,准备先解释一把,“母——”
“先听府医说!”
裴夫人冷脸打断,示意检查药箱的府医开口。
“回夫人,药箱里确实有寒食散!”
其中一名府医一边低头回话,一边将药箱里的药粉取出。
紧随其后的,是另外两位府医和数位城内医馆大夫的话。
“确实是寒食散!”
一连八位医者都信誓凿凿地断言,哪怕她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无济于事!
宁萱萱心头愈加杂乱,她承认自己对怡和苑下了药,但也只是让裴夫人嗜睡而已,并无其他副作用。
如今怎么冒出来一个寒食散?
到底是谁下的手?
还是说……
她睫毛轻颤,视线不经意落在裴夫人身上。
难不成她提前打听好了药箱里的东西,又故意假借捉贼一事,以此来诬陷她?
“宁氏!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在得知药箱里真有寒食散,裴夫人心底一寒,因为裴衍而对她生出的最后一丝犹豫瞬间消失,她冷眸望向宁萱萱。
一时间,几乎整个院落人的视线都落在身上。
宁萱萱感受着搂着自己腰肢的胳膊一紧时,心里莫名伤感。
裴衍居然也怀疑她?
她脸色微变,轻轻推开裴衍,不紧不慢走出来,语气依旧如往昔般平淡。
“母亲不是医者,自然不知这寒食散的用处。这寒食散,对伤寒有奇效,几位府医和大夫,同为医者,应该知道这些吧?”
“这……”
几位府医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裴夫人见此,便知道宁萱萱所言非虚,但她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因此在大夫发言之前就抢先道。
“无论知不知道,宁氏,你手上有贼人才拥有的寒食散,便是怀疑对象。且我亲眼看到那贼人跑来了你听雨轩,难不成还有假?”
宁萱萱见大夫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便有了底气,“母亲,夜黑风高,哪怕打着灯笼去看,尚且有看不清的时候。母亲看到人影,莫不是我院内丫鬟起夜的身影?”
“况且,这贼人既然被称为贼,难保不会偷了我这院里的寒食散,再投入母亲院内,以此来蒙蔽母亲。所以说……母亲,当务之急,是要在全府里搜查,尽快抓到贼人才好。”
短短几句,宁萱萱瞬间将一切疑点推到了那莫须有的贼人身上,且还起了把事情闹大的心思。
“对啊,母亲。”
裴衍听着妻子的解释,原本因为母亲的话而对妻子生出的一丝怀疑顿时转变为了愧疚和心疼,以及对母亲的不满。
因此,他现在要顺着妻子的心意,将事情闹大。
免得母亲三番四次找萱萱的事。
“既然府里真进了贼人,我们还在这里耽误什么?他既然手上有药,但是谁又知道对方手里有没有刀,还是祖母和父亲的安危最重要。”
说着,不等裴夫人反应,立马朝着自己的小厮下令。
“青松,快快去祖母和父亲院落一趟,务必要尽快将此事告知,勿要打草惊蛇!”
“你……”
裴夫人哑口无言,只得狠狠掐着帕子。
贼人虽不是她编出来的,但那人既然逃到了听雨轩,那就说明贼人很大可能是听雨轩的自己人。
去其他院落搜查,又怎么可能搜查得到?
裴衍的做法从明面上讲并无错处,反而是孝顺关心长辈的表现。
可若是捉不到那人,老祖宗和国公爷的院子里找不到贼人的话,两人指定会对自己不满。
她的亲生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她?
裴夫人心里又酸又涩,又气又难受,忍不住盯着裴衍,“衍儿,母亲和宁氏,你当真信她?”
裴衍叹气,看着红着双眼的母亲,心中又无奈又生气。
“母亲,萱萱是我妻子。”
话语间满是无奈。
但裴夫人看着裴衍眼中的坚决和认真,根本欺骗不了自己。
她的亲生儿子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她现在严重怀疑宁萱萱在裴衍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勾魂夺魄,不过如此。
“罢了,你既然不信,那便等老祖宗和你父亲来了再说。”
裴夫人伤感不已,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宁萱萱眯着眼睛,对于裴夫人的表现很是疑惑,她本来还以为寒食散是她自导自演的把戏。
可现在看来,她根本不怕被人戳穿。
难不成真有人在怡和苑投了寒食散?
很快,听雨轩院外再次传来喧哗吵闹声。
因着裴衍的吩咐,所以两人是等各自院落进行了一番搜查确认无事后,才换了衣服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老祖宗一来便看到了院落里的乱象,她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被人吵醒,语气就没那么好。
丫鬟们及时为国公府里最位高权重的两位主子端来太师椅,又备上茶水糕点。
没等裴夫人说话,裴衍就急哄哄把今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老祖宗瞬间皱起眉头,裴夫人看不上宁萱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先前裴衍夫妻两人成婚之前就没少闹腾,现在结婚了又开始闹腾。
她听着就烦,以为又是婆媳俩搞出来的事,便毫不客气地看向裴夫人,“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听雨轩外又传来通报声。
“老祖宗,国公爷,夫人,大少夫人求见。”
听到来人,老祖宗眉头一瞬间松开。
“让她进来。”
姜月舒在丫鬟的带领下,也参与了这场闹剧。
毕竟都是一个府里的,到处都闹哄哄的,她不来看看热闹,那才是可惜了。
感受着众人的注视,裴夫人立马露出哀凄神色,“母亲,国公爷,今日晚怡和苑的丫鬟发现贼人往院中水池投放药粉,被人发现后,那贼人仓皇而逃,朝着听雨轩跑去,儿媳这才派人来搜查。而我那院里的水池便是证据,母亲和国公爷可派人去验!”
为了彻底拿捏住宁萱萱,她可是请了足足八个大夫,一个不准,还有下一个,全都是医术高明之人。
老祖宗和裴国公一看,还真看到了八个大夫,等听完这些人的话后,眸光顿时一沉。
堂堂国公府居然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隐患,这次要是不好好追查,难保下一次不会暗害主子?
“去查!”
“管家,派人将国公府搜查一遍!”
安排好人员后,一大家子就静静坐在听雨轩等结果。
——
“国公爷,怡和苑已搜查,确实在院中水池发现了寒食散!”
侍卫捧着一碗水上前禀告,手上还放着八位大夫的证词。
如此看来,裴夫人确实没撒谎。
但管家搜查了整个国公府,也没找到可疑人选,大家最终把人选放在了国公府里的人。
涉及到众多仆从丫鬟,事情便不可能很快查清楚,除了管家领着一群人继续忙活外,剩下的主子则回了院落休息。
只等明日搜查结果出来。
——
裴夫人被刘嬷嬷搀扶着回了怡和苑,根本睡不着,几乎是彻夜未眠。
宁萱萱的住所只搜到了寒食散,但根据几位府医所言,那寒食散确实是用于治疗伤寒之症。
可她在水池里投放寒食散又是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琢磨着要找宫中御医询问。
“刘嬷嬷,你今晚去听雨轩,可察觉到什么异样?”
他们明明眼睁睁看着黑影进了听雨轩,按道理来说,听雨轩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嬷嬷沉吟片刻,仔细思索,随后摇摇头。
“夫人,老奴无用。二少夫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怕搜查。”
裴夫人听得头疼,想着自己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裴衍,心里又开始难受。
“衍儿莫不是真被宁萱萱使了什么迷惑手段?他今晚当着老祖宗和国公爷的面,对我居然如此不留情面?”
刘嬷嬷上前替她按摩,“夫人莫要担忧,许是二少夫人真有些手段迷惑了二公子,这只是一时,若是解了,二公子自然还是先前的孝顺公子!”
闻言,裴夫人面色才松快不少。
但眉宇间愁绪依旧不散。
“话是如此,但宁萱萱既然能解那么多疑难杂症,想来手段不低,怕是不好寻求解法。”
她莫名嗜睡的原因还没查到,那种迷惑人心的手段又岂是那么容易察觉的?
最起码今晚上的这八位名医是没有这样的水平。
刘嬷嬷是看着裴衍长大的,对他感情也颇为深厚,这会儿跟着担心起来。
“夫人,二少夫人医术纵然高明,但这世上能人无数,或是游医郎中,或是宫中御医,总有比得过二少夫人的!”
裴夫人点点头,这倒是个理。
“扶我去休息吧,明日我亲自去请御医。”
到时候再找个由头,给二公子诊脉。
——
次日一早。
怡和苑贼人之事还未有结果。
裴夫人一早就带着丫鬟婆子出了门,宁萱萱稀奇不已,打探半天也不得结果。
直至下午,裴夫人领着大夫回来,直接去了德善堂。
“母亲,昨日之事实在是儿媳疏忽了,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大胆贼人,公然在国公府里投毒,儿媳实在是愧疚不已。”
老祖宗刚醒来不久,旁边是陪着她抄佛经的姜月舒。
“近日事忙,怪不得你。”
老祖宗虽然不喜裴夫人和宁萱萱把府里弄得乱糟糟的,但也还记得她这些年辛勤执掌中馈的功劳,加上近日府里有丧事,便也没怪她。
裴夫人面露愧色,哪怕老祖宗说了不怪她,她还是神色不安。
“母亲心善,不怪儿媳。但儿媳却不敢无作为,为了确保府里没被贼人荼毒,儿媳特意找了城内有名的大夫,到时候和府内的府医,一起为全府的人诊脉!母亲,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