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着耍什么心思,你要是觉得身上的毒可以解,那就随便去试!”
“若是坏了我的事,我不会要你的命,但会要你生不如死!”
“……”
想起刚才的痛苦折磨,她打了个哆嗦,畏畏缩缩从大厨房里取了膳食,又去找了二少夫人的丫鬟紫竹拿汤。
这次的汤是鸽子汤。
汤鲜味美,可惜是掺了料的。
姜月舒依旧把汤赏给了春香,才用了早膳。
春香感恩戴德地道谢过后,就老老实实喝了汤。
谁让自己的小命如今捏在对方手里。
在没有解毒之前,她完全不敢反抗。
“我要去给大公子守灵,你出去吧!”
用完早膳,姜月舒把春香打发出去,便准备继续去灵堂守着。
裴国公府主母尚在,府中中馈一向是她在打理,她虽然是府上嫡长子的媳妇,但也只是个没有权柄的主子。
先前裴显还在时,裴显尚且还可护着她。
但他如今不在了,这府里唯一待她有几分情义的也就只有老祖宗,她自然要做好老祖宗心目中爱重夫君的好妻子。
“奴婢知道。”
春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出府去了。
反正大少夫人为大公子守灵时,基本不吃不喝,从不迈出灵堂半步。
她这会儿正好去医馆看病。
——
一个下午匆匆过去。
春香失魂落魄地回了国公府。
她今天已经跑遍了城内的所有医馆,但无一人能看出她中毒的迹象,她差点以为自己没有中毒。
可午食刚过,那股熟悉的剧痛再次袭来。
这次没有姜月舒及时扎针,她在外面是硬生生熬了半个时辰,肚子才不疼的。
刚进入琼月阁,耳边就传来厉喝。
“跪下!”
春香吓了一跳,才发觉来人是府里老祖宗身边的安嬷嬷。
她此时面沉如水,正瞪着自己。
春香心里一慌,连忙跪下赔罪,“嬷嬷,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
安嬷嬷等了她大半天,早已没了耐心,这会儿怒火中烧,“你这贱婢,还在我面前装相。你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你今天一天都跑哪了?”
“奴婢、奴婢是去了侍郎府报信,是…姜夫人担心大少夫人的身子,奴婢才跑去报信的!”
春香浑身冒冷汗,支支吾吾地找了个理由。
她早先出府都是找这样的借口,国公府里的人几乎不会细查。
“哼!”
安嬷嬷白了她一眼,“报信需要你报一天吗?更何况,大少夫人身子不适,今天上午晕倒在灵堂,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你这个琼月阁的大丫鬟是做什么吃的?”
春香头都不敢抬,立马明白是大少夫人给她的下马威,连忙认错。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见人还算老实,安嬷嬷气也顺了些,便指挥身旁的婆子动手。
“老祖宗心疼大少夫人,特意交代老奴好好管教春香姑娘,来人,掌嘴!”
一声厉喝。
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轮番抡起手掌,朝着春香左右开弓。
“啪!”
“啪!”
“……”
原本娇嫩的脸蛋迅速泛红、肿胀。
春香哀嚎不已,但婆子却没有丝毫手软。
今天大少夫人可是当着老祖宗的面晕过去了,老祖宗心里正心疼,可不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不然受罚的就是他们了。
打了足足三十巴掌。
两个婆子离开时手都打红了,只留下一个哭得满脸都是泪,脸肿得像猪头的春香。
“咯吱——”
房门打开,两个小丫鬟面不改色地走出来,看向春香。
“主子让你进去!”
春香瞪大眼睛,一眼就认出了两人是琼月阁的扫洒丫鬟。
她被收拾了这么一顿,加上身上的毒性无解,早就吓破了胆,立马弯腰进去。
嬷嬷口中“身子不适”的大少夫人此时正悠闲地端坐在圆桌前,上面堆满了瓶瓶罐罐,各种药粉。
“胡仁!”
春香被打成了猪头,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清楚。
姜月舒抬眸,看着她这副凄惨的模样,笑了。
“我看你是把我的话给忘了吧?”
“弄病木有!”
春香疯狂摇头,为自己辩解着。
姜月舒靠近几步,拍了拍她的头,“我可以信你,但得麻烦你打听下何姨娘的消息了!”
原主的心愿有三个。
其一便是自己的生母,何姨娘的安全。
其二是为自己和夫君裴显报仇。
其三则是保护好腹中胎儿。
她如今脉象尚浅,并未诊断出来,国公府和姜府的人都不知道,直到后面原主肚子渐渐大了,才被姜月瑶发现。
她直接让人硬生生给她灌了药,流掉了孩子。
现在姜月瑶一门心思想着进国公府,并不是暴露的时机。
何姨娘如今被姜夫人和姜月瑶控制着,她每次回府也只是被安排着和对方见一面,并不知道人被他们藏哪去了。
姜府尽在姜夫人的掌控中,她若是贸然去找,不一定能找到,只能看春香的母亲是否知道。
——
是夜,姜月舒趁着府内主子都睡着时,穿着一身白衣进了灵堂。
堂内有人守着,见到她时连忙行礼。
“大少夫人!”
“下去吧,我睡不着,想和夫君单独说说话。”
姜月舒摆摆手,将灵堂内的人打发走。
听着耳边脚步声渐远,她目光开始搜寻起来,确认堂内无人,她才关了房门。
看向了中央的灵柩。
几步上前,她将钉死的棺门打开,用泡了蒜姜醋混合物的布条蒙住口鼻,又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牌和皂荚水准备验尸。
据昨晚春香所说,姜月璃先前会交代她在裴显在场的情况下,佩戴特制的香囊。
每次用完还得毁了。
姜月舒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她看过春香手里的香囊,虽然因为时间原因气味散了大半,但很明显上面是有毒的香料。
裴显应该是中毒而亡,但她还记得当时府里请大夫为裴显看病时,对方并未提到中毒之事。
而且,按照春香所描述的次数,裴显不会那么快倒下。
难道说……这里面还有别人插手了?
半个小时后,看着黑色的银牌,姜月舒拧紧眉头。
将灵堂恢复原状,她又悄悄离开。
裴显死亡的真相想必先前的大夫应该最为清楚,但那人是裴夫人派人去宫中请的,说是宫中御医。
以她现在的身份,她根本就见不到。
那么……她就只能从裴夫人那入手了。
——
月上中天。
姜月舒刚从灵堂出来,心情沉闷。
丝毫没有睡意。
不知不觉走到了后花园。
正坐在亭中发呆时,眼角恍惚闪过一抹火光。
她一愣,目光巡着那抹光亮而去。
后花园里,假山嶙峋,怪石累积,煞是好看。
可就在其中一处假山洞内,时不时闪过一抹光亮。
姜月舒深思片刻,慢慢朝着假山洞而去。
越靠近,越能听到女子的抽泣之声。
想着如今正值裴显丧事期间,姜月舒疑惑,难不成跟裴显有关?
假山洞里的人似乎极为专注,姜月舒轻手轻脚过来时,对方还未发现,正在烧纸。
但看背影,确实是府中丫鬟。
姜月舒不由动了动脚,让假山洞里的人听到。
果然,下一秒,哭声一顿。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几秒后安静下来。
连火光也熄了。
假山洞里那人掩耳盗铃般,只以为停了哭声,熄了火光,外面的人便会走。
所以这会儿洞内一片安静。
但在姜月舒的细听之下,还是能听到里面那人紧张的呼吸声。
想了想,她看了一眼周围,冲着假山洞喊。
“出来吧,外面没人。”
乍一听到女子温柔如水般的声音,黄芪顿住,仔细回忆着是否听过,直到外面的人再次动作,她慌忙出来。
虽然有月色,但姜月舒背对着月光,黄芪便有些看不清,只隐约从对方身上的衣服上看出,对方不是丫鬟。
应当是哪位院中的主子。
姜月舒倒是趁着月光将人打量一遍,记忆里,好似并未见过这丫鬟。
她又是为谁哭呢?
“你是哪个院的?”
姜月舒移开位置,露出侧脸,看着面前的小丫鬟。
就在这时,黄芪看清了来人的脸。
五官精致,沐浴在夜光之下的脸似乎还散发着一道光芒。
是大少夫人。
在国公府里极为低调。
但平日里待人总是温温柔柔,看起来并不强势,倒是很多丫鬟小厮喜欢的去处。
这么一想,刚才还惶惶不安的心跳平静下来。
“回大少夫人,奴婢是听雨轩的丫鬟,黄芪!”
听雨轩?
姜月舒隐约记得这个院子,“你是二少夫人院子里的?”
黄芪点头行礼,“是,奴婢是二少夫人院里伺候的。”
姜月舒更奇怪了。
听雨轩的丫鬟怎么会半夜在这里烧纸呢?
难不成她和裴显真有什么渊源?
“你为何会在此?”
黄芪身子一抖,犹豫片刻后,心虚地点下头。
“奴婢……奴婢先前受过大公子恩情,一时伤心,所以才、才……”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
一般的官宦人家规矩就不少,更何况圣眷正浓的国公府呢,要是被哪位主子发现,她夜半烧纸,绝对会被拉出去杖毙。
但好在来人是大少夫人,希望她能看在大公子的份上,能饶过自己一次。
许是很少撒谎,她那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姜月舒一眼就看穿了她,但她模样和刚才伤心哭泣的样子,似乎并不假,只不过所哭之人另有所人。
她不动声色道,“既是这样,你可愿跟我去灵堂之上烧纸?”
黄芪一下子愣住了,似是没想到姜月舒会是这个反应。
她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再拖延下去,被院子里的人发现,那就完了。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祭拜大公子的,冲着对方灵堂,她实在不敢说假话。
犹豫片刻,她点点头。
“奴婢愿意!”
她如此淡定,姜月舒倒是没想到。
“走吧!”
两人在夜色中又回了一趟灵堂,祭拜过了裴显,才离开。
“大少夫人,奴婢现在可否回去?”
姜月舒指尖微动,准备将人变成自己的眼线,但下一秒,黄芪突然捂着肚子哀嚎。
躺在地上开始翻滚。
姜月舒一顿,手指下意识把上了黄芪手腕。
“你中毒了!”
她松手,看着夜色下黄芪惨白的脸色。
黄芪愣住,没想到一月一次的腹痛会突然发作,暴露在大少夫人眼皮子底下。
她甚至还猜到自己中毒了。
姜月舒看她这毫无意外的模样,心中不由思索。
快速按了黄芪几个穴位后,腹部的剧痛很快消了下去,但也只是疼痛程度下降,她额头还是一阵一阵冒着冷汗。
短短几分钟,黄芪眼神复杂地看了过来。
这会儿的疼痛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所以她起身拍了拍衣袖,看向姜月舒。
“大少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
一刻钟后,两人重新来到了先前黄芪烧纸的假山洞口。
黄芪看着面前女人柔美的面庞,想着自己过往的点点滴滴,犹豫片刻,开了口。
“大少夫人,您……”
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话到嘴边又变了。
“大少夫人,要小心听雨轩的东西。”
因着听雨轩丫鬟们的特殊,院子里的主人和掌事丫鬟几乎不会太过小心,她昨天刚不小心发现紫竹将一碗加了料的鸽子汤给了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
但大少夫人似乎会医术,也不知道是否发现?
“你是说汤里有毒?”
姜月舒半挑起眉,没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在看到黄芪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时,有了些头绪。
“你身上的毒是宁萱萱下的?”
黄芪一愣,下一秒又恢复如常。
“奴婢是老毛病了,没有中毒。”
“可若是我能解了你身上的毒呢?”
姜月舒冷不丁开口。
黄芪下意识抬头,眼底闪过一抹欢喜,随后又漫上密密麻麻的伤痛。
这副模样……
假山洞里刚才烧过的痕迹还在地上残留着,黄芪看着那一片黑灰,眼底闪过水光。
“你和宁萱萱有仇?”
姜月舒心底闪过一个猜测。
黄芪不语,姜月舒又扫视着她开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