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愉过后。
晨光顺着窗棂的纱网上透过，悄然朝着床边游走，在日头终于斜着来到床下鞋边，床幔中这才发出轻微一颤 。
一声长叹呼出，郁眠的呼吸在被窝里化作一层淡淡的白雾，又是一年冬景，天气越发的冷了。
她睁开微涩的眼眶，看着床顶熟悉的百鸟浮雕，体内灵力浅运转一周天，便将那不适感尽数驱逐，恢复了精力。
但身体精力恢复，精神还没有。
那股酸胀感还在神经上跳动，让她提不起精神来，只想在这被窝里发愣。
眼皮微耷拉，侧头看向身侧，眼中泛起涟漪，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许。
端的是长眉入鬓，似仙非仙。
凤眸紧闭便是一道千载画窟上的工笔描锋，那眼下乌羽成巧扇，轻灵得贴合在瓷白的面上，如同一道天然影烟，燎出一片仙灵气。
似搁笔时砚中墨恰巧晕成烟霞，映出她垂眸时的含悲怀慈——却道，原是支蘸过洛水写《神女赋》的紫毫笔。
郁眠心神微漾，心跳倏忽加快，又怕惊扰斯人，兀得控制着减慢半拍。
重重叠叠，敲在耳鼓。
她不睁眼之时，这张俏颜是真的清冷，道冰肌玉骨莫不为过，倘若是高冷正经些，只怕九州的修士都想拜入玉浮山门下。
一位遗仙般的师父。
郁眠伸出手来，虚掩着描摹她的五官，便是哪哪都好，寻不出一分瑕疵。
直到指尖轻轻在鼻梁划过，浅浅要落在升卿唇上之时，眼前紧闭的凤眸倏然睁开，一口咬住了她的指尖。
这混不吝咬着还不算，舌尖还轻舔了口才松却。
郁眠吓得瞬间抽回手，和这蛇女人四目相对上，带了一分惊愕，随后消散去，眉头紧接着便是拧起，“你又吓我？”
这蛇分明早醒了。
“为妻见你玩得起劲，不忍打搅。”升卿眯了下眼，轻打个哈欠，余光注意到两人距离有点远，顺手将人捞进怀里。
郁眠挣扎了一下，蹙眉推搡着，有些难得嫌弃道：“你身子好凉，天冷，离我远点。”
这自然不是真实原因，不过是被欺负狠了，找个借口小小报复回来。
升卿不依，“凉？”
随即一个响指，身躯骤然暖如凡人，变得有温度起来，将被窝烘得暖热，之后挑眉看向郁眠，“如今还凉么？”
不过是改变一番体温，这简直再容易不过，只是外表体温高低对她自身灵肉寒凉没有半分用处，她自我体感还是冷的。
唯有例如泉池底部的火晶，亦或者眼前阳气十足的暖炉子，才能将她熨热。
郁眠感受着她身上热烘烘的温度，贴上皮肤之后，才从体表炎热之中，体悟出一丝冷寒，明白了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甚至治标都治不了。
“暖了暖了，你还是将术法撤了吧，没什么用，倒是闷人。”郁眠敷衍的回应，手上却还是认命抱住了对方。
见眠儿亲手揽上自己，升卿唇角轻勾，撤开术法，身子霎时恢复寻常时的寒凉，随即将臂弯收紧，亲密无间将人拥住。
“…你不是说…你要好好休息吗？”郁眠抱着升卿，忽然发问，语气略有些不善。
升卿一愣，眼眸轻躲闪了一瞬，随后正色道：“事急从权，眠儿体质问题急迫在前…”
说着，声音忽地委屈起来，低低婉转着，“…便是累一累为妻，也是无妨的…”
“那可真！真！‘累’！到你了！，不惜累上半个月是吧？！”郁眠咬牙切齿，开口命令道：“不许解开身躯防御！”
随即一口咬向升卿肩膀，誓要咬出一片紫红的力道。
只听见耳畔是蛇女人隐忍的轻吸气，“嘶~”
她听得解气，狠狠地咬了两口之后，这才松开口，看着眼前一小块瓷白上透着一丝水意的皮肤。
连一点防都没有破开……
她这才满意点点头，轻轻吻上，含糊夸赞道：“做的好。”
她只是想发泄一下，但并不想伤害到对方。
升卿任她为所欲为，伸手轻轻在背上抚摸着，没有布料的遮掩，手感却胜过绫罗万倍，丝滑白嫩，温润如暖玉，还沁着一股清香。
“是眠儿教的好。”她学着郁眠说过的话，语气模仿了个十足像，朝她示弱哄道。
只是声线总归不同，清泠泠的声音，像是碎玉击冰。
郁眠默……
她可没教过那些奇怪的花样，五花八门的，竟是和自己看过的小话本对上了，这思想菠萝派的混蛋蛇，怎么什么事都敢往她头上盖。
“胡说，我可没教过你什么！”她十分占理得反驳。
“那是为妻的不是了，只是见了眠儿，便无师自通，如何？”升卿笑着哄道，手掌一下下给她顺着毛。
好不容易‘吃饱’了，心情好，怎样哄都是愿意的。
郁眠还想发难，找茬，可她骂不还口，打…打不过…
气闷在心口，翻了个身，决定不理她一会。
沉默半晌，还是开口询问道：“…那你现在身子如何？”
“尚可…”升卿给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随后瞧着圆溜溜的后脑勺，主动将灵力顺着心脉探入郁眠身躯内，邀她一观。
郁眠进入看了一眼，识海中那片猩红的尸山血海被打碎成齑粉，只剩下一小块漂浮的浮岛和周遭碎屑。
脚尖踏在浮岛上，看见了一小片茵茵草地，上面竟然还开了一丛淡紫色的小花，随着两人到来，轻轻摇摆了两下。
郁眠看见那花，便有些应激，抬手就想上去将它摘了，却被升卿一把搂住了腰肢，阻拦步伐，“这可是眠儿允我的，如何，照看的不错吧？”
“你把这东西种识海里做什么？”郁眠臊得不行，有时候真想劈开升卿脑袋瓜，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的脑回路结构，她实在有些承受不来。
“此乃你我情爱结晶，自然是要留存在最安全的地方。”蛇女人毫无羞耻心，甚至抬手用灵力轻轻拨了拨花瓣，上面轻轻滚落一滴露珠下来。
她用灵力取到指尖，上面折射出一片荒芜的世界，无数的碎石尘雾飘散在无比广阔的世界之中，唯有她们相拥而立，站在唯一一小块还能支撑起生灵的小平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