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如草木一样肆意生长
“阿芙拉小姐，可以请您帮我看看我的眼睛吗？”
卡斯珀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赫莉娅这会儿正死盯着他。
“呃 ……我……”阿芙拉有些慌乱无措，最后还是看向了赫莉娅，用眼神询问自己可以去帮卡斯珀吗。
察觉到阿芙拉的沉默与无作为，卡斯珀稍一想就知道是因为赫莉娅，可眼睛的确是越来越不舒服，他只得开口解释：
“赫莉娅殿下，一个失去了眼睛的预知魔法师，跟废物没什么区别，如果您不希望我成为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质，还是请您高抬贵手吧。”
“就算我能看见了，我如今也打不过您，不是吗，您大可放心。”
赫莉娅想了想，并没有拒绝，“我帮你看。”
卡斯珀：你个火属性魔法使，又不用不了治愈魔法，你来看个什么劲儿？看我多狼狈吗？
阿芙拉这会儿倒是意外地跟卡斯珀对上脑电波了，怯生生地举起手来，小声道：“我会治愈魔法，还是我来看吧……”
“图拉法家族是不是什么魔法都会？”赫莉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将阿芙拉定在了原地。
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她继续说了下去：“我认识三个，不，加上你是四个，图拉法家族的魔法使。”
“你们好像……几乎各个领域的魔法都有所涉及，战斗，辅助，治疗什么都会。”
“全面的有些让人……无法理解。”
阿芙拉只是无措地扯了扯嘴角，有些紧张地回话：“我……我不知道家族的秘密，我……他们不会同我说的……”
她把赫莉娅说的这番话视作为对图拉法家族秘密的试探，可她的确所知不多，如果赫莉娅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话，那肯定是要失望的。
赫莉娅耸了耸肩，让开了位置，用眼神示意阿芙拉过来，“别紧张，我只是好奇而已。”
阿芙拉是水属性的四阶魔法使，在会的魔法中最擅长也最熟悉的，是治愈魔法，或许与她曾经的经历有关。
她帮卡斯珀简单看了看，但很明显结果不是那么好，这双眼睛几乎可以说是废了。
这就是窥探神明的后果。
阿芙拉悄摸着看向赫莉娅，却正好被她逮个正着，她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警惕以及恐惧，估摸着以为是她戳瞎了卡斯珀的眼睛。
虽然，忽略过程，结果上差不多是这样，但，过程也是很重要的好吗！她才没有使用那样暴力且折磨人的方法！
“能治吗？”赫莉娅说这话的语气并不像是关心，反而像是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一样。
阿芙拉看了看卡斯珀，又看了看赫莉娅，有些为难要不要道出真相。
塔纳莎家族未来的少家主，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若是瞎了眼……
她都不敢想象日后卡斯珀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所以她担心要是对方知道自己真瞎了，会不会承受不住这份沉重的打击。
“阿芙拉小姐，没事的，直说就好。”卡斯珀察觉到阿芙拉的犹豫，就猜到自己眼睛肯定是不好了。
虽然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果然还是……
“抱歉，阿尔菲阁下，是我学艺不精，没法儿治好你的眼睛……”阿芙拉最后还是把锅往自己身上揽，“若是能请来高阶的治愈魔法师，应该还能治好的。”
卡斯珀只是无奈笑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谢谢你，阿芙拉小姐，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真治不好了？”赫莉娅强硬地捏着卡斯珀的下巴，把人的脑袋扭过来。
她不算轻柔地扒拉开卡斯珀的眼皮，只见一片血红，不等她再仔细看一下，对方就因为刺痛猛地闭上了眼。
卡斯珀被疼得泛出泪水，虽然不是血泪，但依旧溶了血，看着既渗人，也让人无端感觉痛。
更别说卡斯珀这个受害者了。
察觉到阿芙拉投来的幽怨且害怕的眼神，赫莉娅才意识到自己做的好像有点过分了。
她拍了拍卡斯珀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眼睛的。”
她的保证干巴巴的，一听就没什么说服力，反正不管是卡斯珀还是阿芙拉，都没有被安慰到。
杂乱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洞穴内尴尬沉默的氛围，只见朱迪斯跟米让二人披着夜色而来，夜露随着叶子粘在外衣上，瞧着疲惫又狼狈。
“来了？”赫莉娅招手让他们进来，自己则是放出魔力确认他们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
朱迪斯扫了眼瞎了的卡斯珀以及因为有其他人到来而明显眼冒希望得阿芙拉，并没有任何其他反应，最后将注意力全都给到了赫莉娅。
“事情比较紧急，我就直接说了。”
“莫拉比家族在打造战争所用的巨神兵，希望各家都能出力合造。”
“计划很周全，也已经投入制造了，只是欠缺资源，所以才想拉拢我们入局，同时也是想挑起各家内部新老一代之间的矛盾。”
赫莉娅眉毛高高挑起，的确有被这老登疯狂的计划给惊到。
别看老头年纪大，半只腿都跨进坟墓里了，但老头野心可不小啊……
“赫莉娅，你会出手的吧？”米让看向赫莉娅问。
毕竟这巨神兵要是出世，首先动摇的就是皇室的权益，帝国皇室才是把持着战争机器军队的唯一存在，若是莫拉比家族造出巨神兵，那就是与造反无异了。
赫莉娅不可能放任这样的隐患发展，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皇室，亦或是为了帝国，她都应该去制止才对。
赫莉娅沉思良久，最后却是摇了头，“爱造造去吧，谁理他们？”
“至于你们，我倒是希望你能答应罗登，参加他的计划，再想想办法把其他家也拉入局，可以吗？”
她这话是对着朱迪斯说的，聪明人会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的。
米让完全不理解，“啊！为啥啊！你管不了吗？”
“管得了也好，管不了也罢，我要的不过是一个由头，既然你们主动递上来了，我为何不用？”赫莉娅道。
师出有名，世家敢造巨神兵，那就是把造反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了，届时无论皇室如何做，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她又不傻，与其费劲儿去阻止，倒不如任由他们去搞。
而且，各家参与进去，必然要抽调部分力量参与进这个计划，而且因为决定是家族年轻一代做出的，家族内部必然是会因此产生争执的，到时就是她入侵对方大本营的大好时机。
而且这巨神兵最后能不能造出来，还要打个问号呢。
世家之间彼此制衡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会任由莫拉比家独自称大吗？必然不可能的。
罗登想利用其他各家力量，可其他各家难道就不想趁此机会打探旁人的力量虚实吗？不想借此机会捞点好处吗？必然是想的。
乱吧，越乱越好，越乱越有利于她搞破坏。
见朱迪斯表情有点为难，赫莉娅也知道自己不干人事，要朱迪斯配合不难，但要让他搭上自己家族的前程命运，那就有点难了。
毕竟朱迪斯又不是像阿尔菲那样一身反骨，净想着干翻家族的人。
“如果你觉得为难，不答应也可以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就此一别后，我们就各不相欠了。”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日后再相见，或许就是敌人了，可不要手下留情喔。”
赫莉娅语气轻快，脸上挂着明媚的笑，也只有对上自己人，她才会放下警惕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来。
多次的救命之恩以及过往的同学情谊，就在这一夜全都偿还掉吧，这样不管是她，还是朱迪斯，都不会难做。
“不。”朱迪斯却一反常态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他眼神坚定地看着赫莉娅，主动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要加入你的计划。”
朱迪斯稍微想一想便能猜到赫莉娅的计划，无非是逐一击破，把魔法界的水彻底搅浑，最后把锅扣在混沌之子头上。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要让世家们的统一战线崩溃才是。
如果他们一直团结一致，那整个魔法界就是固若金汤，不好打，也打不动。
所以必须要从内部分解离间他们，要让他们内部兵戎相向，让这把火真正烧起来，要让每一个世家都惹火烧身。
朱迪斯固然没有像阿尔菲那样憎恶生他养他的家族，但他也的确……看透了家族的本来面目，看透了那些关心教导背后的利用。
他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家族以他为荣，也寄予他极大的希望，认定他可以带着赫里斯家族攀上更高峰，维系家族的荣耀。
可他不想只为了家族而生，只为了家族而活，最后又为了家族而死。
他是个人，不是个机器，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渴求，他也想为了自己而活一次。
被困在书堆里的日日夜夜，或严厉或关心或失望的言语盘旋在耳边，化作扰人的噪音，吵得他头疼不已。
那坚硬冰冷的墙将他与外界的花花绿绿隔开，他只能借由一扇高得不可触及的窗户窥见外面的天光，想象着那些美好的景色。
他们想用这样的方式打压他放逐了的心，可……
只要他曾经见过这繁华美丽的世界，就绝不可能熄灭掉心中那渴望自由的心。
罗登的话并不全是大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世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身份与利益，一代又一代维持着高压的教育，将每一个人都变成家族运转的齿轮，不允许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必须满心满眼就是为了家族。
上一代压迫下一代，下一代上位后又压迫下下一代，即便他们曾经有多么痛恨落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但一旦自己爬上了那个位置，成了那个施压的人，似乎就无法与过去的自己共情了。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共情了过去的自己，才会将那些委屈那些眼泪那些不甘，化作更加严格的要求落在自己的后代身上。
以一种扭曲的形式，报复在他人身上。
他觉得恶心，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不想成为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也不想为了所谓的家族奉献自己的一生。
我也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也想要听从本心做出抉择，我不想每时每刻都要保持理智，只为了成为那个在关键时刻能做出理性选择的人。
我也想疯狂一把，也想要洒脱随性地活着，想要不用顾忌任何一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能就连他最亲近的米让都不知道，朱迪斯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草地上躺着睡觉。
风吹过会带来泥土与草木的味道，抬头便是广阔无垠的天空，他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彻底放空自己，融入这一片自在的天地，如草木一样肆意生长，不用在意任何人的评价，不用理会任何人的要求，就那么做自己。
赫莉娅从朱迪斯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她能感觉到，一股想要挣破束缚往上冲的那种渴望，通过他紧贴着自己的皮肤，随着那点点温暖融入了她的身体里。
赫莉娅反握住他的手，举起来晃了晃，笑着道：“想好了吗？我可是个不讲理的疯子，真的要跟我混？”
这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模样，真是让人一点不敢随便信任，但这才是朱迪斯所熟悉的那个赫莉娅，那个自信勇敢，随心所欲的强大的人。
只有足够自信，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做到随心所欲，因为她有信心自己肩负的起自己任何决定的后果。
米让震惊，米让不解，米让怀疑，米让上前制止。
“朱迪斯，你想好了喔，跟赫莉娅合作，你就是要跟家族对抗，甚至是对抗世家联盟，你想清楚后果了吗？”
他是朱迪斯的朋友，是他的下属，他的侍卫，但也是最了解朱迪斯的人。
他这番话倒也不是反对朱迪斯的决定，只是希望他不要被一时的情绪支配了，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希望他能再慎重考虑一下。
他与朱迪斯的命运是捆绑在一起的，不管是为了朱迪斯，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有必要提醒朱迪斯慎重决定。
“米让，有时候看着你，我会觉得你很可怜。”朱迪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米让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可怜？我哪里可怜了？”
“你难道真的想一辈子被绑在我身边吗？”朱迪斯流露出悲哀的神色，“你不能，我也不允许，你一辈子围着我转。”
“你是你，我是我，我想要的，与你想要的，不可能总是一致的，你不该总是迁就我，为了我，依赖我。”
“你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托付在我身上，我承受不起你的人生，你的理想，你的未来。”
米让更加听不懂了。
他挠着头一会儿看看朱迪斯，一会儿看看赫莉娅，他搞不明白为啥朱迪斯就这么被赫莉娅给骗走了。
不只是米让不理解，卡斯珀与阿芙拉也同样不理解朱迪斯的决定。
赫莉娅是给他吃了什么迷魂丹吗，才叫他放弃了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转头就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