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的五脏六腑仿佛狠狠被揉在一起，疼得无法呼吸。
这是他送给她的车，她竟然就这么把车给别的男人开。
不，应该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肯定是云澹哄骗了她。
云澹凭什么开着他送谢唯一的车？
那是他送给自己妻子的车！
他恍惚抬眼，被正午的烈阳晃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幻影。
“哥？你好了没有？”
后座的盛雪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肚子早就饿了。
盛书染耳朵嗡嗡响，根本听不清盛雪在说什么。
*
这家餐厅是云老爷子以前海钓后最爱带着战利品来的餐厅。
云澹跟着云老爷子来过很多次，知道大厨师傅做海鲜一绝，特地带谢唯一过来。
谢唯看到私厨的招牌，有些恍惚和眼熟。
梅舍。
听起来好熟悉。
是了，她想起来了，以前从盛书染那儿听过这个名字。
大学时期交往的时候，就偶尔能听到盛书染回家后，偶尔与她提起，和家人去梅舍吃饭的只言片语。
婚后，他似乎也常带着他的家人，包括林诺诺在内，去梅舍吃饭。
他母亲和妹妹在，为了防止他们见面不愉快，自然是不会带上她的。
所以这家餐厅一直都只存在她那些已经快要淡去的记忆片段里，从未真正来过。
云澹说这里的大厨师傅手艺非常好，选完了海鲜，谢唯一开始有点期待了。
两人坐在明亮的大堂，找了一个离门远的角落位置，可以看到梅舍小花园一角的风景。
完全没注意到，在一个服务员的带路下，盛书染带着家人走进来往包厢里去。
盛书染下意识在大堂里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云澹和谢唯一。
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可谢唯一脸上再也不是以前看到云澹时那种拘谨客气的不熟样子了。
是曾经只在他面前，才会露出的恣意和骄纵样子。
“哥？”
“书染？”
见盛书染突然停下脚步，盛雪和严女士都有些诧异回头看他。
家人的声音将盛书染从发酸发涩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他快步走过去，挡住两人的视线，“来了。”
盛书染选了个带阳台的包间，走出去，就能看到他送谢唯一的那辆车还在不在。
阳台的阳光非常刺眼，盛雪和他母亲不会轻易去阳台。
“书染，你今天看起来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手里公司太多，忙不过来了？”
即便被夺了权，严女士还是很关心自己儿子的状态。
她知道，自己手里的公司迟早是要交出去的。
被夺权后，她有过生气，愤怒，反抗，却全都无法与这个早就不知何时已经比她强大的儿子抗衡后，她心灰意冷了一个多月。
后来母子两人谈了好几次心，终于勉强统一了部分意见。
在保证了盛雪对娱乐公司和珠宝公司的股权持有比例后，盛书染负责管理公司，盛雪这辈子可以高枕无忧的拿着分红当她的盛家大小姐。
但盛书染对她坦白了盛雪留学时干的那些荒唐事，母子两人都统一了意见，盛雪必须要有人管着，不能放她手里拿着那么多钱。
这段时间，严女士在外地的别墅疗养时也没闲着，一直在帮盛雪相看人家，已经在打算给她挑相亲的豪门公子了。
盛书染揉了揉眉心，“本来可以不那么辛苦，还是多亏您宠的那位林小姐惹出来的麻烦，公司今年亏损已经超过30%了。”
因为林诺诺之前那些翻车热搜导致形象跌倒谷底，赔出去的违约金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导致股价大跌，还连累盛氏被一大堆合作公司解约。
本想将话题引到他需要人照顾，趁机为他相看千金名媛的严女士一噎，顿时说不出其他话来。
当初那些热搜，确实是林诺诺心太急了，她当时看到盛书染对那些热搜并没有排斥，一副默许的态度，所以也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她以为盛书染对林诺诺是有情的，所以只要她推一把，两个孩子肯定能成。
但谁知道他原来是拿热搜去和谢唯一赌气，心还是一直挂在谢唯一身上，从未多看过林诺诺一眼。
盛雪这段时间被限制消费后，已经从最初的大吵大闹过渡到了现在的乖巧安静，此刻听她大哥提起林诺诺做过的那些破事，心里也有些不爽。
主要是不爽林诺诺竟然害盛家赔了好几个亿。
她可以和林诺诺亲亲热热当姐妹，但林诺诺花她家里的钱超过她这个亲生的时候，她就不能忍受了。
现在甚至有些怨林诺诺，最近林诺诺的电话，她都不接了。
不一会儿，严女士就转移了话题，把话题转到了她死去的丈夫身上。
“当年要不是因为她，你根本不会错过你爸最后一面，你不知道，你爸说有话想交代你，一直苦苦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就为了等着见你最后一面，结果却再也等不到了。”
说到动情处，她眼眶渐渐湿润，声音也哽咽得不行。
盛书染阖了阖酸胀的眼睛，“妈，当初是我执意不接你们电话，也是我执意不回去，跟她没有关系，你别再把责任往她身上推了。”
他自己的决定，他不会再怨怪任何人。
也不允许别人再把枷锁加到他最心爱的人身上。
“事到如今你还为了她说话，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她？”
“……”
盛书染以沉默代替了回答，站起身，走到了外面阳台。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很累，有一种无处诉苦的累。
阳台下，谢唯一和云澹正好吃完出来了。
盛书染呼吸一滞，就这么安静看着云澹再次坐上主驾驶位，开着他妻子的车，送他妻子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再也冷静不下来，追出去了。
身后是盛雪和严颖追出来大声喊他的声音，他却充耳不闻。
只剩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放着云澹坐进了他送谢唯一的车里，堂而皇之取代了他的刺眼画面。
那个位置，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