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此招虽险但总好过坐以待毙,事不宜迟四人立时起身行动,便由俞长生在前探路,陆炳和黄锦一起扶着嘉靖逐步开始冒火下楼。
众人大概走至楼高六七成处便已经进入了火势之中,这里正是目前大火的最顶部、也是烈焰最为炙烤猛烈之处,若不快速通过此节,就算不被烧死呛死,便是这高温难耐也要让人窒息了!
四人暂且屏住呼吸、只在路过窗户之处暂时透一口气,虽然身上还并未沾染火苗,但楼内温度宛如一口滚烫的热锅,所有人都暴汗不止、几欲脱水。
待好不容易下到了十二三层之处,果然发现此间楼梯已经断裂塌陷,而且情况极为严重、并非只是一两层的损坏,目之所及楼层之中楼梯均不能走,再往下层、因忠孝阁内浓烟太盛导致无法看清,但想来越是下面的楼层、被大火焚烧的时间越久,楼梯完好的可能性就越低。
眼下此路已经不通,众人只能按照陆炳所说尝试从楼外塔沿一层层跃下、以此度过楼梯损毁之段。
俞长生率先寻了个窗户翻到楼外,此时外围塔沿瓦片都被烧得通红,他稍作观察发现此法可行,便唤来陆炳等三人一起尝试从塔沿处向下逃脱。
忠孝阁既为塔形,塔沿自然也是下层较之上层稍宽些许,有陆炳和俞长生两位绝顶高手协助,嘉靖和黄锦也可以缓缓而下。
起初这办法还甚是可行,众人一连下了四五层,每到一层、俞长生都会进入楼内观察楼梯情况,可到了第八层却是行不通了。
忠孝阁已经起火许久,越是向下的层数越是烈焰腾腾,连塔沿外围都已经烧得凶猛无比,本来就极为狭窄的区域更是完全无处落脚。若是单只陆炳和俞长生两人兴许还能尝试着再下几层,但带着嘉靖和黄锦却是难以继续了。
最后众人费劲力气也只能下到第七层塔沿处,再向下无论是火势还是空间都不足够了,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返回楼内碰碰运气、看看下面的楼梯是否可以行走。
然而便如俞长生所说下层楼梯已经彻底损坏,便有一节半节看起来完好的部分区域,众人也决计不敢冒险跳落。
俞长生道:“看来楼梯之路已经彻底断绝,况且即便楼梯完好,可如今七八层尚且烧得这般严重难以落脚,下面各层只怕已经彻底变成了火海沸焰,就是能从楼梯冲下去也会烧死在半路,只能另想办法了!”
陆炳决然道:“主子爷,奴才以十成麒麟怒冰寒真气相护,或许能抵挡住这大火炙烤少许,就让奴才背着您冒险在这楼梯间一跃吧。纵然不慎踩空坠落,也有奴才在下面给您挡垫着,也许能有机会让您脱身!”
眼见陆炳已经打算一死来搏取嘉靖些许生机,俞长生不禁感慨陆炳忠君护主之心令人叹服。嘉靖虽面露面色但此刻也别无他法,刚想答应一试,而俞长生看到那火焰中稀稀拉拉的残端楼梯,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
俞长生道:“太保且慢!兴许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试上一试,先去到窗外塔沿处再说!”
陆炳等人虽不知俞长生此时还能有什么办法,但是现在有法子总比等死强得多,也不犹疑、当下与他一起再次来到楼外塔沿处。
俞长生道:“真人、太保、道长,我有一个想法,既然现在一定要跳,那么我们与其在火里跳、不如试着往外面跳。”
陆炳皱眉道:“胡闹!楼内下跳起码还有断梯可以尝试依次着落,就算凶险好歹还有些许生还希望。
可若是往外面跳,此处距离地面起码还有七丈之高,便是身怀什么绝顶轻功也必然会摔成一团肉泥!
你这方法与直接自杀有何区别!”
俞长生道:“太保勿急,我还没有说完。现在楼内残梯极不可靠,一步踏错也会摔死。况且这火势凶猛,只怕跳到一半整个人都着起来了,生还的概率更为低微。
既然要下楼必然需要楼梯,我们何不尝试自己在空中做一个楼梯呢。”
俞长生这话听起来天方夜谭、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俞长生解释道:“刚才太保想冒险尝试用火中残梯下楼,无非就是在下跃之时需要一个个的着力点缓冲速度。
那如果我们从楼外塔沿直接跳下,同时有人不断地将砖石木头之类的重物抛出,只要抓准时机和角度,正好能抛到跳落之人的脚下,让他能够在空中借力垫脚,便能减缓些许下坠冲势。
倘若这垫脚的次数足够多,不断的降低身法力道,便如同在空中搭造了一架云梯一般,让下跳之人可以一步步踏落而下!
理论上讲莫说是七丈,纵是百丈之高也可如同庭中信步、蜻蜓点水!”
他这番话说得太过离奇,旁余三人听得有些难以置信,陆炳道:“你想的固然有理,但是实行起来未免太过困难,纵然是轻功卓绝,可以影拂廊庑、踏水而行者,如此凶险的办法只要有一步踏错,立时就会整个人凌空下坠必死无疑。
况且即便此法能够行得通,可按照你的办法,最后必然要留下一个人在这忠孝阁上……”
陆炳这话一下切中要害,哪知黄锦没有瞬息犹豫便道:“我留下来!”
不及众人搭话,黄锦又道:“主子爷、太保,长生小友此法值得一试。既能避开大火凶险,还能让太保和长生小友同时助力主子爷脱困,比在这忠孝阁内冒险要更可行。
老奴一副残躯苟活半生,虽侍奉主子爷多年、但从不曾真的能为主子爷分忧解难,这一次就让老奴为主子爷最后尽一次忠吧!”
黄锦这番话说得甚是恳切不容嘉靖等人推脱拒绝,况且现在每耽搁一刻、危险便多了几分。陆炳当下拔出上清刀,接连砍下许多还未被火焚烧的结实木材砖石用作垫脚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