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莎，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和他见面……”
小桃攥着纸杯，有些紧张地缩成一团。
“真是麻烦啊，是你自己在谈网恋，又不是我。”
夏莎无聊地将可乐罐捏瘪，快餐店玻璃窗外的雨丝正斜斜掠过，手机屏幕聊天框里那句\"明天见面吧\"映照着模糊的水痕。
小桃有些犹豫地说：“我之前去郊外的时候，看到了个寺庙，就去求了签，那姻缘签的结果是‘大凶’，那位大师也劝告了我很多……”
小桃还能想起来，那是一间非常破旧的寺庙，破旧到从外面看去完全想象不到里面有人。
结果当她踏进去的时候，幽幽的檀香飘入她的鼻腔，一位穿着古朴大师模样的和尚拨着念珠钻了出来，似乎已经等候她多时。
要不是大师另外一只手拿着的手机终端不小心发出了令人羞耻的二次元纸片人提示音，任谁见了他都会觉得是得道高僧。
“咳咳。”大师掩盖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尴尬，将手机塞到了坐垫下。
“看来施主是来此求姻缘啊……不过听我一句劝，互联网水很深，这网恋你是摸不透的。”
梦魇的话正中小桃内心的担忧，成功从她手上骗到了求签和咨询的费用。
“可是大师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聊得这么投机过……”小桃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边缘。
梦魇轻轻一笑：“天下的男人大多数都是大猪蹄子，这网上的男人更是99%都逃不过轻浮，他可以同时给十多个女生说晚安，然后分批次地约对方出去见面，只要有一个得吃，他就是赚。”
“大师您这说法会不会太极端了？”想起和对方相处的点点滴滴，小桃从心底还是不愿意相信对方会是骗子。
“施主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梦魇淡淡地说，“这女人呢，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你想啊，女人生孩子，至少是要十月怀胎，要付出时间成本和身体上的成本的。而男人则不然，有的人每天早中晚各冲一次都是手到擒来。”
“这就导致了，从基因和本能上，女性和男性的繁衍策略是不同的。”
不怕和尚讲玄学，就怕大师突然聊起了科学。小桃被搞得一头雾水：“有什么不同呢？”
“女人更需要多准备很多位‘候选人’，然后先不答应他们中的任何人，而是慢慢考察他们之中谁更优秀，谁更能给自己保障。因此女人也会更加追求‘上嫁’，因为生孩子需要成本，那肯定得找个最靠谱的父亲。对于质的要求一般大于量。”
“而男人则是会更想要和更多的女人确认关系交往，更多的散布自己的基因，并且最好还不用负责。因为成本很低，所以他们对量的要求会大于质。长相普普通通的土妹子、街边的地雷女、隔壁的漂亮人妻，全部都一样的撩。”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吧……”小桃嘟着嘴，“人类又不是纯粹的动物，和狮子一样只在乎领地和交配……”
“那就让我们思考一下吧，女性想要的那种既优秀又专情，性格带点内向老实巴交的良家子弟，你觉得会在酒吧和水很深的互联网上面找到吗？”梦魇不屑地说。
“你去翻垃圾桶，只会翻到垃圾，不会翻到珍珠蓝宝石项链。”
“同理可得，你不去主动寻找，而是到网吧和互联网这样的地方被动等待，等来的‘主动’男人自然大多数都是轻浮的，因此才会有人觉得自己是‘吸引渣男的体质’。”
“你在网上遇到的这种男人，他们大多数情况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怎么多快好省地和你进行基于碱基对匹配的复杂机械运动。”梦魇语重心长地说道，“什么和你找共同话题，什么给你花钱，那都是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而已。”
“那这有没有什么可以区分的办法呢？”小桃问道。
梦魇心里正惦记着他游戏厅的日常活动，只想赶快给小桃“开解”，然后收钱走人，于是他便给了小桃一个很直接很粗暴的办法。
“有，但复杂的那些都太复杂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给你花钱，花的钱越多越好，钱作为门槛可以筛选掉一些想要空手套白狼的家伙。”
“那愿意给我花钱，就一定是好人吗？”
梦魇笑了笑：“这倒不一定，不过区别就是没有钱的人渣和很有钱的人渣。虽然都不是好东西，但从有钱的那里你至少搞到了一些钱来弥补损失啊！”
城市的另外一头，菲尔比擦去跑步机控制板上的汗渍，似乎是某个位面残留的记忆，让他对于明天的网恋奔现感到有些烦恼。
见到他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一旁的贪花狼好奇地问道：“哥们儿，你失恋了？”
菲尔比苦笑道：“不是失恋，倒不如说是反过来。我在为可能即将展开的网恋关系而烦恼呢。”
贪花狼眼珠子一转，打量了对方一番。
“你看上去挺优秀的啊，干嘛找个底细不明的人网恋呢？那种网上主动凑过来的女人可信不得啊。”
“您很懂这方面的事情？”菲尔比正愁找不到人吐露心声，虽然贪花狼的外貌看起来十分猥琐，但他莫名觉得人不可貌相，这人应该在某些领域很有水平，“只要对方不是要卖我茶叶那种……应该没什么会骗我的地方吧？”
“错了，女人可会骗人了，越是漂亮的女人在骗人方面就越是厉害。因为一旦尝到了利用外表和撒娇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种感觉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贪花狼告诫着对方。
“尤其是网上的女人，她完全可以同时吊着多个男人，在和你们都保持暧昧的同时，享受着你们的讨好。”
“段位高一点的，并不会明目张胆地向你索求钱财，而是会慢慢向你暗示，让你觉得为女生买单是天经地义的，你需要更多的付出钱财才能让她信任你，不离开你。”贪花狼继续说道。
“而当这个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的过程发展到后面，即使你有所差距，也很难脱身了，因为你已经投入了很多的感情和钱，沉没成本太高，为了维持住和对方的暧昧，为了能让对方多看你一眼，你不得不卑躬屈膝，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然后将自己的钱财双手奉上。”
“厉害的地方在于，和一般的诈骗相比，这个过程是合情合理的，全部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全部都是你的自愿赠与。把你吃干抹净之后，她们只需要一句‘我很慢热’、‘没有感觉了’、‘不太合适’就能将你轻松打发走。”
听完贪花狼的一番话，菲尔比沉默不语。
网上认识的关系有多不靠谱他有所预期，但他心中还是抱有一些幻想。
“你若是想去试试深浅，又担心落入坏女人的掌控，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些建议。”贪花狼取来了电解质水，递给了对方一瓶。
“不主动，不拒绝，糖衣吃下去，炮弹吐出来。不建立合法稳固的关系前，坚决不花一分钱，不投入真感情，玩玩即可……”
快餐店里，夏莎终于是受不了小桃那纠结犹豫的模样，她双手将对方的盯着地板的头扶起，强迫小桃直视她的眼睛。
“我最讨厌这样扭扭捏捏的了！”
“既然有感觉，既然有获得幸福的可能，为什么不去大胆追寻呢？哪怕没结果，哪怕到头来只是变成小丑，只是一场空，那也比错过要好吧？”
对于夏莎来说，追求幸福的过程并不能用简单的“亏损”和“盈利”来计算，自己付出多少就是“亏”了多少，自己从对方那里骗到多少就是“赚”了多少。
只要能获得幸福，那个收益就是“正无穷”，因此哪怕是0.1%的概率，她也会去放手一试。
小桃支支吾吾：“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要是担心对方是坏人，我陪你一起去。”莎夏抓起桌上的薯条放进嘴里，虎牙狠狠咬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家伙敢对你做什么的话，我就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在贪花狼的指导下，菲尔比提出双方在广场上碰面，因为这里可以直接站着聊一会儿观察对方的拜金程度，避免昂贵的消费，视情况选择直接开溜或者转进情侣酒店。
在梦魇的建议下，小桃则是提出在咖啡厅相会，这里的消费也不算太高，但可以测试出对方愿不愿意买单花钱，并且聊完天转到附近的商业街奢侈品店或者去高档饭店也顺理成章。
一番博弈之下，最终的见面地点还是选在了咖啡厅。
第二天，小桃和夏莎提前来到了这里，可是坐了很久却也不见对方的身影。
“这家伙不会是一看可能要花钱就放你鸽子吧！”夏莎咬牙切齿，她有一种想要把对方大卸八块的冲动。不过，虽然她的包里塞了两把冲锋枪，准备的备弹也足够打一场攻坚战，但男人直接就不来的话，她也奈何不了对方。
小桃紧张地摆弄着桌上的方糖，恍然间抬头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菲尔比穿着休闲衫，但衣服下依旧能隐约看见他作为运动员的肌肉轮廓，他的眼神也是十分不自然，他其实很早就到了，但在贪花狼给的攻略下，还是耐心等待着踩点再进去。
“你是……菲尔比……”小桃的声音有些激动。
什么保持矜持，什么测试男人给不给你花钱，这些她都瞬间抛到了脑后。
“我一直在看你的比赛，上次运动会你没有参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小桃带着一点哭腔，“我，我很喜欢你，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感觉未来一片黑蒙蒙的，找不到一点点动力……”
“就是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你的比赛，你训练刻苦，哪怕明知道不可能赢过那些带有‘异常因子’却装成普通人的异能者，你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你每次跌倒都立刻爬起来的模样……比所有异能者都像在触摸天空。\"
没有技巧，只剩感情，小桃不加掩饰地表明真心，述说着菲尔比给她带来的激励和感动。
菲尔比的瞳孔如同地震般颤抖，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这样失败的三流运动员，居然还有粉丝，居然还能给别人带来力量。
无数的日夜里，他都是一个人默默的训练，承受着别人的白眼，和那些异能者高高在上的嘲弄。痛苦、不甘、不自信，一直像是刻在他身上的魔咒。
“你是……每次都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女孩？”
他隐隐约约想起，两年前的“普通人青运会”，几个含有微弱比例‘异能因子’的家伙体检中装成了普通人，在这个“普通人青运会”，把他这个真正的普通人按到地上摩擦，他输得一塌糊涂，观众席某个泪眼朦胧的姑娘却正在拼命挥舞他名字的灯牌。
他太过纠结于自己的惨败，把其他人的冷嘲热讽记得太清楚，以至于都忘记了还有人正在支持着他。
菲尔比也忘掉了贪花狼的嘱托，忘掉了贪花狼教了他半天的pUA和冷读术。
两人真心对真心，互诉衷肠，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气氛甚至越来越暧昧。
夏莎侧着脸，有些赌气地咬着吸管，小声嘀咕：“什么嘛，到头来我成了电灯泡……”
瞥了一眼小桃那饱含热泪的幸福笑容，她有些羡慕嫉妒恨，但也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对方。
“真好啊，大胆去追求所爱，又幸运地遇到了对的人，幸运地可以一直在一起……”
不知不觉被泪水打湿的视线，似乎出现了某人的轮廓，可她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也或许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只是她心中完美恋人的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