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祯的脸撇向一边，努力不去注意韩慎的手，甚至连韩慎的脸也不想看，一时间心慌意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难以言喻的喜悦，却又恼怒昨夜彻底打破了他跟韩慎间原本的关系。
韩慎见秦祯的神情分明是想起来了与他之间的事，可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想用沉默来躲避似的，顿时气道：“看来秦姑娘是真的忘记了五指姑娘的滋味了？要不要我帮你再回忆一下？”
秦祯听了韩慎这话，顿时把裹胸抱得更紧，此时才有了些女儿家的羞涩，却恼怒道：“昨晚就是个意外！你这就是趁我之危，无赖！”
韩慎知她也不是真恼，不过是嘴硬来遮掩她的慌乱罢了，还是气笑了：“秦姑娘不妨好好想想，昨晚到底是谁欺负了谁，是谁缠着谁的？你昨晚分明也很享受。”
又想着她到底是姑娘家，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脸皮上抹不开是人之常情，怕她心里真委屈上了，又加了一句：“况且我只用了手，你的身子还是姑娘家的身子。”
秦祯现在根本就听不得“手”这个字，捂上了自己的耳朵，恼怒地瞪着韩慎道：“韩云屹，你闭嘴！”
韩慎见她瞪着自己，面上却红云翻飞，迤逦多情，想起她昨晚迷醉的样子，不由得觉得身上开始燥热，于是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说道：“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秦祯气道：“你站在这里，我怎么穿？”她抬手指着古经阁外面道：“你去门外等！”
韩慎回头看着秦祯笑道：“反正该看的我昨晚也都看见了，你的里衣还是我昨晚给你重新穿上的，你别生气，可不是我脱的，都是你自己脱的。”
秦祯伸手就抽了书架上的一本书，冲韩慎砸去：“让你别说了！”
韩慎看出了她的恼羞成怒里“羞”的成分最多，笑着躲开秦祯砸来的书，道：“好，我去外面等。”闪身绕过一排书架，又从书架旁探出半个身子来，看了一眼秦祯的胸部，说道：“别勒太紧了，让人看不出来就够了，免得憋得慌。”
回复他的是秦祯随手扔出的第二本书。
随着开窗关窗的声音，秦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她总算觉得自己的心静了一点点。
看着手中长长的白色裹胸布，秦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好似上面沾染了一点淡淡的薄荷味道。
来到京都以后，韩慎总是换着用香，好掩盖他身上的清竹味道，昨日他用的应该就是淡薄荷味的，这味道在夏日能够驱蚊。
秦祯将染上韩慎味道的裹胸摔在地上，又捡起来，拉扯撕揉了片刻，发泄够了郁气，重重地叹口气，才不得不将裹胸重新裹好。
她这女儿身的身份还得继续隐藏下去，韩慎知道了又如何，他父王的案子还指望着自己，总归又不会把自己女儿身的事实供出去。
这裹胸，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脱下它，昨夜，就当是一个意外吧。
古经阁外，韩慎斜靠在一根红色支柱上，里面一身红褐相间的长衫，外套一件腚青色对襟无袖比甲，细长的蹀躞带束着窄腰，飒爽利落，衣冠楚楚，跟昨晚那个几乎发疯的男人一点也不像。
他嘴角噙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肩头，那里有一个深深的齿痕，是秦祯昨晚留下的，她给他的印记。
他想到昨晚的始作俑者，瞬间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对古经阁中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温柔：“秦祯，好了吗？我们今日还有好戏看。”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回复他，他也不再喊了，只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古经阁那扇松动的窗户再次打开，秦祯从里面翻出来，身上一丝不苟，发髻也重新挽了上去，妥妥的年轻小生模样。
韩慎的目光在秦祯的胸前扫视片刻，好似比以前更平了些，他有些担忧地问道：“真的不勒吗？”
秦祯瞪了韩慎一眼，“你是希望我的身份被所有人发现，然后所有的计划都功亏一篑，你我的仇都只能抛到九霄云外去，是吗？”说完，径直走下台阶，走上古经阁前的青石板路。
韩慎的目光在秦祯的背影上凝滞了片刻，可再跟上秦祯的步伐时，他的嘴角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笑，不管他们的前面还有多远的路要走，至少她是女子，他跟她之间的那座大山就不见了。
若暂不能执子之手，那就携手报仇吧，只要他是她的同路人，他便能一直走在她的身边。
秦祯与韩慎二人走回到新生宿舍门口时，对面元麒跟凌齐的宿舍门口已经热闹了起来。
原来是早上阿泉睡在元麒跟凌齐二人宿舍外的地上，施酌从走廊上经过，他手中拿着一本书，没注意脚下，忽然踢上了阿泉，整个人往前摔去。
亏的是摔在阿泉的身上，没有受伤。
阿泉忙跟施酌道歉，挣扎着要扶人起来，谁知道一个没有扶稳，二人一起又摔了一跤，这一下就将旁边宿舍的房门撞开了，屋门大开，屋中的情形一览无余。
施酌身后走过来的监生们也一下子看见了屋中的情形，许多人顿时都张大了嘴巴，甚至大得能塞下一个咸鸭蛋。
屋中床上，光溜溜的元麒怀中搂着光溜溜的凌齐，两条泥鳅一样缠在一起。
他们两人的身上都各种暧昧的斑痕，床前的地上到处都是洒落的凌乱的衣服，甚至撕破了的锦缎，一看就知道这二人昨晚经历了什么大战。
屋中，元麒跟凌齐二人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也醒了过来，本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可一看见自己对面的脸，以及他们二人相贴的距离，身上的光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再一看门外，已经围满了国子监的监生。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揶揄道：“噢哟哟，敢问你们二位，昨儿晚上，谁在上？谁在下啊？”
这一声，惹得围观的人群哈哈大笑起来。
凌齐被这一问提醒，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体下面某一部位的痛感，脸黑得要杀人，一拳头打在了元麒的脸上，瞪着门外的人怒吼道：“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门外的学子们有些家世比不上凌齐的，见他怒了，便缩回了脑袋，可想到凌齐平日里的横行霸道，心有恶气，便藏在人群里回道：“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元麒被凌齐一拳头打蒙了，晕晕乎乎，等清醒过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怒火中烧，捡起床上的枕头就往门外砸去，砸得那些学子们都缩回了头，他便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一把将大门给关了。
秦祯站在对面宿舍门口看完了这一出大戏，她已经听韩慎说了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来元麒让小厮去画舫买的那药本就是给女子用的，所以对凌阳没有效果。
这一日之后，接下来秋闱前的两个来月，凌齐跟元麒二人都恨不得在国子监里隐身，走到哪里都埋着头夹着尾巴。
偏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是国子监里哪个缺了大德的，将凌齐跟元麒二人那日的床上光景画成了南风图，在京城里大肆传播，特别是在南风馆里，几乎卖断了货。
一些小众爱好的人甚至私下里找上他们二人，希望成就一段佳话，关于他们二人的流言蜚语喧嚣尘上，足足到秋闱前才被秋闱这事的热度给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