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万岁！万万岁！”
“愿上仙大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众人跪地叩首之后便是振臂高呼。
那声浪山呼海啸，气势相当浩大。
看着这“你主宰，我崇拜”的场面，卓妍爱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
她有种在看电视的既视感，看的还是东南亚山寨版的仙侠剧！
从演员到台词都有那么一点点雷人！
楼上的那位仙人，个子最多170，外形、气质都不出众，那身华贵的仙袍穿在他身上，说实话，都有点撑不起来。
虽说不是每个神仙都高大英俊的，但有几位世子爷珠玉在前，卓妍爱很难不做比较。
同样是仙人，几位世子仙姿绰约，他们高贵但不高傲。哪怕是气质相对高冷的赵世子和华光大世子，他们看人的眼神也是威严中带着慈悲，并非轻视与傲慢。
高塔上的这些人一个个鼻孔朝天，端着高岭之花的架子在俯视众生。
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反而让卓妍爱想起了搞微商的骗子。
他们也是喜欢把自己包装成成功人士，然后利用人们对成功的渴望来为自己牟利。
楼上这些……倘若不是真仙，恐怕就是一群骗子了！！
“素妲，你觉不觉得这位仙人长得有点磕碜？！”
仗着自己位置靠后，还有一棵大树做遮挡，卓妍爱肆无忌惮地吐槽仙人的长相，不料一转头就看到素妲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这个凶狠的眼神吓了卓妍爱一大跳，连原本想说什么都忘了。
她这样盯着仙人万一被对方发现就不好了，卓妍爱果断出声提醒她：“素妲，你怎么了？！”
“没什么……”
素妲立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低下头掩饰好外泄的情绪。
“你们是不是认识？！”卓妍爱意识到不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压低声量，小心地发问。
“何止认识！”
到了这种时候，再不说实话就有点过分了，卓妍爱一问，素妲便坦白答了。
“他叫巴颂。”
“巴颂？！”
素妲的丈夫？！
卓妍爱眼睛都瞪圆了，由于太过激动，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你老公……成仙了？！”
他不是死了么？！怎么会成仙？！
“嘘——”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高塔之上，仙船上的男人也在高声说着什么，即便卓妍爱的声音不大，素妲还是谨慎地捂住她的嘴，免得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要是想离开这，就帮我杀了他！”
素妲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塔上风光无限的仙人，他意气风发，正尽情享受着众人的膜拜。
谁能想得到呢？
来自渔村的小孤儿有朝一日会变成高不可攀的仙人。
“杀了他？！”
卓妍爱两眼发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巴颂刚刚好像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若是凡人，地方这么大，台下这么多人，他肯定是看不见她们的。
但他若是仙人，都不用看，用神识便能感应到她们的恶念。
屠神可是重罪，别说以她的能力做不到，就算能做到，巴颂又没干什么坏事，她怎么可能屠神？！
卓妍爱摇摇头，果断拒绝她：“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弑神呢？！”
就算巴颂为了成仙抛妻弃子，那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该把外人牵扯进来。
这世间的负心汉太多了，哪能杀得完？！
“男人多的是，这个不行，你就换一个嘛！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素妲怒火中烧的模样像极了不甘心被抛弃的怨妇，卓妍爱一看她就要黑化了，赶紧握住她的手，化身贴心小闺蜜劝导她：“你这个前夫哥长得也不行，个子又矮，就算成仙了，也不代表他很优秀，只能算他运气好，走了狗屎运。”
“这种男人在神界也就是个垫底的，没必要把他想的太优秀。你要实在放不下，你就好好搞事业，他素质这么差都能成仙，你肯定也行！咱飞升上去再找个新欢气死他！”
“你说谁素质差？！”
卓妍爱这人一激动就控制不住嗓门，她正说得眉飞色舞呢，眼前就多出一双金闪闪的靴子。
四周鸦雀无声，安静得很吓人。
卓妍爱头发都竖起来了，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也就罢了，关键是随着巴颂的到来，她现在万众瞩目了。
所有人都在看她！
“完蛋！”
抬眼便是巴颂那张毫无吸引力的脸，他正阴沉着脸打量她。
“呵呵，报告仙人，我在说她的前夫，抛妻弃子没有素质！”
卓妍爱人怂但是嘴硬，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既然这货自己找上门，那就不要怪她仗义执言了！
巴颂脸一黑，估计没料到卓妍爱不但没否认，还敢当面骂他。
“你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知道自己理亏，巴颂没有针对“前夫哥是不是没素质”这一议题展开讨论，而是放缓语速，好整以暇地审视着卓妍爱与素妲。
众人都静了下来，他们都在等仙人说甄选的事，他却突然从高塔上飞身下来，径直来到了两个女孩的面前。
他是看中了她们的资质，还是觉得她们态度不端想责罚她们？！
众人猜不中仙人的心思，嫉妒又恐惧。
他们既怕女孩们触怒神明，连累无辜，又怕她们被仙人相中，抢走两个名额。
只有卓妍爱不卑不亢，声音平稳地道：“我叫小芳。芳心错付的芳。”
“好名字！”
卓妍爱随口编的名字，巴颂也是随口一夸，转而看向素妲：“那你呢？！”
他像是不记得素妲了，还问人家的名字，但他看着素妲的眼眸里又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素妲对于巴颂不记得自己这件事似乎习以为常，口气冷硬地道：“素妲。”
“好名字，你们俩可愿当我的弟子？”
两个女孩都没给仙人什么好脸色，巴颂却是毫不在意地对她们笑了。
“什么？！她们入选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包括他身后的那些侍女。
她们一直都知道仙人喜欢漂亮的女孩，这俩女孩当然很漂亮，但是再漂亮，以往也只能当侍女。
一时间，各种情绪交织在众人的心头，有羡慕，有嫉恨，也有不甘和气愤。
“仙人，为何是她们？！”
一名苦行僧贸然开口，他风尘仆仆，不管是破烂的衣服，还是皴裂的皮肤与嘴唇，都写满他这一路走来受的苦。
他以为成为仙人的弟子是要经过层层选拔，经得起考验的。
没想到，两个女孩什么都没做就能成为弟子。
“不是说要验资质么？！仙人可否为我们也验一验资质？！”
苦行僧一开口，立刻得到众人的拥护，这一次甄选只有10个名额，竞争激烈，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是否有资质不需要验，我一眼便知。”
巴颂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就直接灭了众人的希望。
他依旧直勾勾看着素妲和卓妍爱道：“你们可愿成为我的弟子？！”
“呃……这个嘛，容我考虑 一下。”
卓妍爱微微愣神，不敢轻易应下。
哪怕这里是画中，口头承诺也是有效力的，万一她一答应就被视为结契，与这货绑在一起就完了！
众神言传身教带了她那么久，都没说过收她做弟子呢！
她怎么可能认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仙当师尊？！
“怎么？！你不愿？！”
巴颂眼神冷了下来，神色肃穆，隐隐带着压迫感。
“什么？不愿？！”
众人的表情比巴颂还要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人不愿意成为仙人的弟子？！
这是脑子坏掉了还是欲擒故纵？！
大家的眼光逐渐从羡慕嫉妒恨转变为“你不要不识好歹！”
卓妍爱无视掉周围这些不友善的目光，无比认真地点头道：“嗯嗯，我不愿，我是陪姐妹来的，你选她就行！”
说着，她便把素妲推了出去，她不知道这夫妻俩有什么恩怨，也不想管他们的闲事，只想回到众神的身边。
同样是仙人，她对巴颂没一点好感。几位世子爷走路时发出的铃铛声她都觉得清脆悦耳，而巴颂从头到脚没一点是她喜欢的。
说简单点，就是不合眼缘！
如果当初遇到的神明是巴颂，她可不愿意供奉他。
听完卓妍爱的话，巴颂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除了素妲，他已经好久不曾尝到被人拒绝的滋味了。
日光刺目，在阳光的映照下，卓妍爱那对琥珀色的眸子折射出宝石般的灵动光芒。她拽着素妲的手起身，和颜悦色地与仙人对视。
也许在别人的眼中成仙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但她却不那么觉得。
她在梦中感受着鹿玥的生活，这位仙帝一个人度过了无数漫长岁月，每天不悲不喜地站在仙宫里看着日升月落，时间一直在流逝，她的生活却没有任何改变。
站在卓妍爱的角度，活得太长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至少，戮月仙帝看起来就挺寂寞的。她想抢赵世子回家应该是发自肺腑的！
“为何不愿？!”
巴颂眼睛眯了起来，被素妲拒绝他可以理解，因为他曾经辜负了她。
但小女孩拒绝他的示好，他就接受不了了。
她直视他的目光里没有一点崇拜、畏惧和尊重，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不屑。
这种眼神，在他成仙以后就很少看到过了。
巴颂难以克制地想起了从前那些被人随意打骂和羞辱的生活，顿时心头火起，脸色变得很难看。
“因为这世上还有我牵挂的人，我想回去见他们。”
卓妍爱回答得很诚恳，自从与众神相遇，她便总是记挂着他们，一旦分开就牵肠挂肚。
巴颂半张着嘴，面色比被卓妍爱当众拒绝时还要难看些，众人倒是神色稍缓，纷纷附和道：“上仙大人，她尘缘未了，不适合修仙。”
“对对对，她既然不想留在这里就不要勉强她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巴不得仙人现在就将卓妍爱踢出局。
巴颂又动了动嘴，实在找不到挽留的理由，便阴恻恻地看向素妲。
“那你呢？！”
这一回，他没再给女孩们随意发挥的机会。
一双看不见的手强硬地按着素妲的脖子，逼迫她跪下低头。
“我……我……愿意……”
素妲脸涨得通红，骨头咯吱作响，她每往外吐出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在外人看来，她这样颤抖着说话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导致的，但是卓妍爱看得一清二楚，素妲的动作和回答都不是自愿的，她在与仙人的威压抗争。
‘巴颂在逼迫素妲？！他果然还记得她！！’
意识到这一点，卓妍爱不由得纠结起来，请问她是该假装没看到还帮素妲一把？！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后，巴颂满意地收起了神通。
素妲脱力一般地跌坐回地上，眸子里还藏着恨意。
“来人，送她们去神殿内休息。”
巴颂说完便抬步就走，他还要继续选几个人。
卓妍爱疑惑地看向素妲，素妲像是认命般地任由侍女们将她扶起，在众人写满羡慕的注视下缓缓向神殿里走去。
踏进宫门时，卓妍爱再一次被这里的奢华给震撼到，每一块砖都是金的，连墙上都镶着金珠。
不知道他们搜刮了多少金银财宝才铸造了这么一座仙宫……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等仙人召见吧！”
那些侍女们态度冷漠，一言不发地把她们送到房间，然后就关门上锁毫不犹豫地走了。
“又锁门？！”
卓妍爱一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柜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怪物。
“放心吧，这里没有小怪物，只有大怪物！”
素妲打开窗户看向屋外。
这里是神殿高塔的一角，站在这里，可以把外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巴颂正背着手，高深莫测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像是在寻找自己的心仪的弟子和仆从。
众人紧张得直冒汗，有人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不过，他晕过去，也没人关心，每个人只在乎自己的命运走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打哑谜了？！”
确定房间安全后，卓妍爱也走到窗边，与素妲并肩站着看向巴颂。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鬼妻娘娘！”
“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么？！”
素妲嗤笑一声，盯着巴颂的背影道：“选弟子和仙侍都是假的，他的心中早有人选，能成为他的弟子必然有钱有势，能成为他的侍女必然貌美如花。”
“而他，根本不是什么仙人，他是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小人！”
回想起巴颂干的事，素妲恨得牙痒。
当年，巴颂出事后，她傻乎乎地找了他很久，甚至拼了命的想找到海市蜃楼为亡夫报仇！
结果呢，她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却发现他的丈夫变成了仙人，早就忘记了她。
她克服重重困难终于见到了他，还得到他的青睐成为他的侍女。
当时的她还傻傻安慰自己，被忘记也没关系，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以侍女的身份也可以。
“结果，你猜我后来发现了什么？！”
素妲露出一个凄惨的笑，笑自己愚蠢。
“我发现他根本没死，也没忘记过我！”
“不光他没死，我爹也没死！”
素妲后退两步，笑中带泪。
“我真傻啊！傻傻的以为他只是飞升成仙后忘了我，无怨无悔地当侍女服侍他。”
而巴颂这个畜生，不想自己的往事被外人知道，便假装失忆。
从底层爬上来以后，他喜欢上了上位者随意拿捏别人命运的感觉。
他有时候会故意流露出对素妲的偏爱，给她一点宠爱，让她感受被人嫉妒的感觉。
有时候又会表现得无情无欲，提醒素妲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一边任由别人欺负妻子，一边享受着妻子的爱意。
素妲在他的玩弄下患得患失，逐渐迷失了自己。
她开始疯狂的修炼，固执的认为只有自己也成为了仙人，才有资格爱他。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巴颂的秘密。
巴颂之所以能成仙完全是因为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国师——素妲的父亲，他的岳父！
“国师？！你爹是国师？！”
饶是向来没心没肺的卓妍爱，听完素妲的遭遇都出奇的愤怒了。
老公渣也就算了，亲爹也渣么？！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素妲猩红着眼道：“他当年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掌握了成仙的秘法。”
有了秘法，他便从渔夫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师。
借着大师的身份，他还和皇室的公主有了私情，又从大师变成国师。
有了权势和美人，他当然把老婆孩子忘得一干二净，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出身，多年来他对妻女不闻不问。
直到有一天，他被巴颂认了出来。
巴颂认出岳父以后，不但没有告诉素妲真相，还主动帮忙隐瞒，以此对国师打感情牌。
他是个人精，知道国师对妻女多少有些愧疚，便拿素妲和她腹中的胎儿当借口，哀求国师收自己为徒。
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想要妻儿过上好日子！
出于补偿心理，国师答应了女婿的要求，还提拔他当自己的关门弟子，把自己的秘法传授给了他。
没想到，巴颂比他还狠，学会秘法之后就找机会除掉了国师，代替他成为登仙岛的主人。
“这座登仙岛和海市蜃楼其实是一体的！一个负责装神弄鬼害人，一个负责斩妖除魔救人！”
正所谓没有鬼，就没有神！
巴颂和他的爪牙一边装神弄鬼，一边疯狂敛财，利用人的贪念，把这座岛打造成让人梦寐以求的仙岛。
“你看到了么？！”
素妲指着众人身上不断冒出的金色雾气，它们正缓缓不断地向巴颂飘去。
“据说那就是信仰之力。他本不是神，但凡人认为他是神，他便有了信仰之力，这力滋养着他，使他强大。”
素妲目光落在巴颂身上，她在知道巴颂的真面目之后，曾经试着逃离他，但他不肯放过她。
她不停反抗，他便不停压迫，两个人就这样纠缠了很多年。
“他为什么不肯放你走？！”
卓妍爱别开眼，不肯多看渣男一眼，他属实恶心到她了！
这种人也配成仙？
抛妻弃子弑（岳）父，天雷怎么不劈他啊？！
“为什么？！”素妲愣了一瞬，摩挲着手里的匕首喃喃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次，也曾问过巴颂。
既然不爱她，为何不放过她？！
当时巴颂笑着回答道：“可能是我不想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吧！”
“可你还不如我阿爹呢？！”
素妲都快被这个伪君子给恶心吐了，她怎么可能继续留在这种人身边跟他表演虐恋情深？！
她疯狂的想要摆脱他，甚至试图杀了他，但巴颂不肯放过她，索性把她困在这幅画里，夺走她的部分记忆，让她一次又一次的登岛，成为他的侍女或者弟子，循环反复地陪他玩后宫争宠的戏码。
“啧啧啧，真是史诗级渣男！”
听完素妲的讲述，卓妍爱嘴角轻扯，想骂人的话太多，一时间竟不知从何骂起。
如果可以，她还想打他一顿，可惜众神不在，而她的实力不允许！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他的真面目呢？”
卓妍爱指了指楼下的信徒，如果他的神力来源是信仰之力，让他偶像塌房失去信徒不就可以了？！
“你觉得我会害怕失去他们？！”
一道阴冷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卓妍爱的身后，本该待在楼下的巴颂，忽然突兀地出现在房里。
此时的他脱下了仙人无欲无求的面具，眼底只剩随意掌控别人生死的傲慢。
“这里是我的地盘，而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们都不过是我脚下的蝼蚁罢了！”
巴颂猖狂地表示自己早就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迟迟没有动手就是想看看这两只小蚂蚁垂死挣扎，然后再出手碾碎她们的希望，让她们知道什么叫“以卵击石”！
说完他长臂一捞，强势地把素妲搂在怀中，目光温柔缱绻。
他像是感到遗憾一般地叹息道：“素妲，丈夫就是妻子的天！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只能跟我，只有我不要你，你没权力主动离开我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