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测,是不是清阳长公主的计谋得逞了一半,所有人都以为,是云安长公主在宫宴上对顾锦潇下了媚药,闹出了巨大的丑闻。
南宫玄羽震怒,羞于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妹妹,才送云安长公主去匈奴和亲?
上辈子的事,沈知念无从查证,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一个蠢,一个坏。无论哪一个不得善终,都与她无关。
云安长公主自然知晓,皇兄的这个惩罚有多重。
她望着清阳长公主被带走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但想到她对清阳长公主一片真心,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护着对方,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报……
云安长公主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为清阳长公主求情。
反而,她看沈知念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护着的妹妹,是阴险毒辣的毒蛇。
而她以为是妖妃的宸贵妃,却证明了她的清白,为她避开了一场极大的祸事。
想到自己刚才对宸贵妃的态度,云安长公主的心情极为微妙……
但她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当即就撩起裙摆,朝沈知念跪了下去,诚恳道:“宸贵妃,刚才是我误解了你,在此郑重地向你道歉,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还有……谢谢!”
类似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刚开始,沈知念觉得云安长公主的性子虽鲁莽,本性却不坏。
可第二次。
第三次……
这样的事多了,沈知念心中也升起了一阵不耐和烦躁。
云安长公主每次都是这样,什么事都没弄清楚,就咋咋呼呼指责别人,过后又一脸诚恳地道歉。
沈知念没耐心陪她玩这样的游戏了,面色冷淡道:“本宫只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或事,让阿煦的周岁礼变得不圆满,并非有意救你,云安长公主不必向本宫道谢。”
云安长公主自然察觉到了,沈知念对她的冷淡和不喜。
放在从前,她定会勃然大怒,觉得以宸贵妃的出身,竟敢对她如此不敬!
但现在,云安长公主十分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低着头道:“天色已晚,臣妹就不打扰皇兄与宸贵妃,先行告退了。”
离开时,云安长公主甚至不敢看顾锦潇。
因为今晚的事虽不是他所为,但她的蠢态在顾侍郎面前展现得一清二楚……
云安长公主都不敢想,顾侍郎心中会如何看她……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了顾锦潇身上:“今夜的事,朕知顾爱卿遭了无妄之灾。朕已惩治了清阳,只是……”
皇家从来都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顾锦潇深知,陛下惩治清阳长公主,除了安抚他以外,更多是因为今日是四皇子的周岁礼,不容有失。
他明白帝王的意思,起身拱手道:“陛下言重了。”
“臣今夜离席,是为办好四皇子周岁宴的礼仪流程,并未发生其它事情。”
帝王颔首,说了句“顾爱卿辛苦”,便赐下了许多赏赐,让李常德送顾锦潇出去。
“臣告退。”
顾锦潇转身时,清冷的目光,不经意地从沈知念的面容上扫过,回想起今夜发生的种种,竟有些窘迫。
这个时辰宫门早已下钥了,但不管是前庭还是后宫,都有许多空着的宫殿。
顾锦潇、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自有相应的歇息之处,待明日一早再出宫。
谁知李常德带着顾锦潇走出钟粹宫时,竟发现云安长公主站在长长的宫道上等候。
看见顾锦潇出来,她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却还是鼓起勇气道:“顾侍郎,本宫想与你说几句话。”
李常德和四周的宫人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云安长公主面露歉意:“长姐如母。大姐远嫁后,本宫便是几位长公主里年龄最大的了。清阳今晚做出这样的事,归根究底,是本宫这个做三姐的没管教好她,请顾侍郎勿怪。”
话音落下,云安长公主朝顾锦潇福了一礼致歉。
顾锦潇抬手行礼,语气淡漠:“此事与云安长公主无关,臣受不起长公主的礼。”
顾侍郎每一次都是这样。
客气,恭敬,而又疏离。
他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钟粹宫,清阳长公主挑明了她也心悦顾锦潇的事。
又或许是因为,云安长公主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若错过今晚,她与顾侍郎真的再无可能了。
云安长公主狠狠吸了几口气,既放下了平日的骄傲,又在心中鼓起了勇气,抬眸对上了顾锦潇琥珀色的眸子。
“顾侍郎,明人不说暗话,本宫、本宫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了……”
即便云安长公主平日再咋咋呼呼,此刻一张脸也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却还是强撑着道:“不知、不知你可愿……可愿做本宫的驸马?”
没人知道云安长公主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自己说这番话时没有低下头,从始至终都与顾锦潇四目相对。
但顾锦潇还没回答,她的一颗心就止不住沉了下去……
因为她看到了顾侍郎的眼神,始终都是那么平静、疏离。
不管是她向他表明心意也好,问他愿不愿意做她的驸马也罢,他的眸色都没有丝毫波动。
没有一个男人面对心悦的女子时,会是这样的表情……
果不其然,顾锦潇拱手行礼,语气无波:“承蒙云安长公主错爱,只是臣不敢高攀。”
云安长公主的心倏忽一痛,眸中涌上了一层泪意,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
“顾侍郎,大周并无驸马不得入仕的规矩,纵使你做了本宫的驸马,也不会影响你一展心中的抱负。”
顾锦潇还是那副客气而疏离的语气:“臣不敢高攀。”
云安长公主的身体晃了晃。
她忽然想起中秋宫宴,顾侍郎作的那首诗。
后来京中人人都说,顾侍郎从未与哪个女子走得近,那首诗应当是随意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