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令宣武帝胸腔内像是堵住了什么，他的脸色因为咳嗽涨得通红，他捂着胸口，猩红的双眼瞪着李楚，眸光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站起身，甩了甩衣袖，道：“皇上，你就安心走吧！我自会替你看顾好这天下！”
任凭你李家当年如何生杀予夺，今日大晋的江山照样毁在你父子手中，什么九五之尊，如今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罢了。
还有李煜，李家的子嗣他一个也不会留下，当年李家如何屠了萧家，当日之耻，他必定血债血偿。
此刻站在一旁的于高身子早已抖如筛糠，豆大的汗珠如雨珠般滚落，他敛声屏气，低垂着眉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于高，去将萧太医寻来，替皇上诊脉！”
于高猛地打了个激灵，抬眸正好撞上李楚的打量，那双眼眸明明含着笑意，却令他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他忙躬身道：“是！”
快步出了殿中，很快便将萧逸唤了过来。
萧逸走进寝殿，殿内安静得很，他低垂着眉眼跟在于高身后。
空气莫名有些诡异，萧逸悄悄抬头打量四周，偌大的宫殿竟然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朝堂的变化他也有所耳闻，只是如今九王爷和王妃都不在，他一个太医也只能缩着脖子做事。
可明明太医院那么多人，为何指定他一人前来。
“王爷，萧太医到了！”于高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内显得格外突兀。
李楚站在龙榻旁边，居高临下看着躬着身子的萧逸，眼底浮现一抹精光。
“萧太医，今日皇上的身子越发严重了些，你来瞧瞧！”
“是！”萧逸上前，心中隐有担忧。
自从皇上生病，太医院越发忙碌起来，但却从来不唤他进殿，今日终于得见龙颜，他却不禁眉头紧皱。
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宣武帝原本威严的面容消瘦得不成人形，许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脸上的潮红未退。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说些什么，睁大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嘴巴张大，声音却没有办法从喉咙里面发出来。
此刻的宣武帝见到萧逸，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的双手暗自蓄力，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因为用力过度，脸色有些发红。
“皇上，您别激动，容微臣给您把脉！”
萧逸掀开被褥，将他的手拿了出来，又拿来脉诊，仔细把脉。
越是把脉，萧逸越是心惊，皇上的脉象竟已经虚弱至此。
“萧太医，皇上的病情如何了？”身后的李楚问道。
萧逸站直了身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不由微微叹息一声，毕恭毕敬地说道。
“恳请楚王移步，容微臣细禀。”
李楚没有应允，而是道：“皇上也应该需要知道自己的病情，你就在这里说吧！”
萧逸犹豫片刻，道：“回禀王爷，皇上病情来势汹汹，他的身子本就虚弱，今日许是受了刺激，病情越发加重，微臣惶恐，还请王爷速传皇后过来商量对策！”
萧逸的话说得含蓄，但如今宫中除了病重的皇帝，最有资格站在这殿中的便是皇后，可如今皇后不在，楚王却站在了殿中，显然不合常理。
萧逸提及皇后，也是在告诉楚王，皇帝这病大抵是没救了。
于高听懂了萧逸的言外之意，当即双腿一软，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
而此刻站在萧逸面前的李楚却像是意料之中一般，语气平静地道：“既然如此，萧太医便下药吧！都说萧太医擅长救人，当年老九的腿众太医都束手无策，还是萧太医医术高明，竟让老九又站了起来！”
萧逸闻言，强行按下心头的慌乱，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说笑了，皇上身子虚耗过重，已是回天乏术，微臣擅长解毒，但这续命之法，微臣并不擅长！”
“是吗？可本王询问过皇上身边的人，说你每月都要向皇上献上丹药，本王找人验了这丹药，这药能治疗头疾，可你在里面添加了菩提香，此药有毒，萧太医，你为何要给皇上下毒？”
李楚原本平静的语气陡然变厉，就连声音都拔高了些。
萧逸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惊愕之色，身子不由得微微一僵。
“王爷，菩提香虽是有毒，但只要控制用量，并不会中毒，还请王爷明察！”
这会，萧逸已经隐隐明白过来为何今日只召他一人来给皇上把脉。
皇上快要不行了，而按照他的推测，皇上的身子虽然不中用，但绝不会这么快就虚弱至此。
所以这里面一定是有楚王的“功劳”。
他与九王爷亲近，楚王要找一个替罪羊，太医院之中，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今日这一出，是楚王为他设下的局，而他已然轻易入局。
恐怕这个罪名一旦安在他身上，九王爷怕也会成了毒害皇帝的主谋。
思绪走到此处，还有什么是不能明白的。
只听得头顶一声冷哼传来：“本王还要如何明察！分明是你想要下毒谋害皇上，萧逸，速速供出背后主谋，否则，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李楚语气咄咄逼人，萧逸咬了咬牙道：“微臣惶恐，并未下毒谋害皇上，更没有什么主谋，还请王爷不要污蔑微臣！”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你这么维护你背后之人，那本王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李楚扬声道，“来人！”
门外的守卫听命进殿。
“将他拖下去，好好审问，务必问出毒害皇上的幕后主使！”
守卫没有犹豫，架着萧逸离开。
萧逸离开后，殿内又静了下来。
李楚走到于高身边，意有所指道：“方才的事情，于公公也看到了，皇上的病是因为中毒，而这下毒之人是萧逸，他是受人指使，于公公，皇上若是有事，你可是这宫中唯一的见证人。”
于高惊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道：“王爷，奴才愚笨，不知王爷是何意？”
“皇上平日里服用了什么丹药，您身为贴身伺候之人最是清楚，不过也幸好你细心，在发现皇上身体不对劲的时候，及时提醒本王，本王才能从这丹药查到下毒之人！”
李楚笑着开口，于高心头却越发惊恐交加。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啊。
可如今楚王势强，一旦忤逆他的意思，怕是会立刻殒命当场。
况且，如今皇上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他这条贱命谁会关心。
他终于明白，为何楚王换了这满殿伺候的人，唯独留下他，原来是为了让他当“人证！”
思及此，他面色不由青白一片，绝望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