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队伍，骑着大马赶着羊群，手持“鱼符”和郡丞“官凭”，精神抖擞往关内赶路。
不知情的边民小心翼翼探头探脑，误以东突厥再次长驱直入。日渐稀疏的老百姓犹如惊弓之鸟，躲藏得不见人影。
奚名茗一路行来，极少遇见人烟。
赤地一片。
.
李靖和尉迟敬德不断整顿队伍，结合奚名茗友情赞助的警队常规训练法，难民已初步具备这个时代职业军人气质。
很初级。
尉迟敬德主动发起比赛，和李靖各自分了半数部曲和马匹羊羔，比拼着谁带队伍更有精气神。
至进关，队伍已能令行禁止。
.
五原郡城城墙头，通守张长逊初见三百精骑赶着羊群入关，很……猝不及防。
东突厥给大宗师送礼，这么实在吗？
留守身边站着一贵族少年，从城门上探出半截身体，搭手远望。
乍见奚名茗队伍，立即不管不顾拖着张长逊飞奔下城门。
远远的，奚名茗看见一虬髯少年扯着一官服男子疾驰而来。
尉迟敬德和李靖见状，瞬间策马上前，立于奚名茗身侧。两人同时挥手示意，身后的人马整齐划一停步。
除了羊羔偶尔“咩咩”声，天地之间，少年清亮的嗓音在回荡。
近前的少年，留着小胡茬也难掩轩梧，方面大耳眼如点漆。
只见他歪着头扬起大大的笑脸，一脸新奇感叹：“奚宗主真如传闻中年少啊。”
他似乎看不见李靖手扶宝刀蓄势待发，尉迟敬德已然钢鞭在握。
不待奚名茗回答，像是补充旁白一般，神情自若加了一句陈述：“史上最年轻大宗师，与东突厥武尊毕玄对阵不落下风，当世最有望破碎虚空的武道天人。”
破碎虚空，这要不是奚名茗真实践过——
东突厥这记捧杀，奚名茗要少年成长于西域小城，那心态会很危险。
奚名茗没有回答，只是挑了挑眉。
少年气度不凡，抱拳自我介绍：“在下唐国公之子，姓李名世民，听闻宗主在东突厥大发神威，特来拜会。”
奚名茗：“哦。”
面对面的李二凤，和历史书上的太宗皇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李世民微怔，眯眼直愣愣盯了奚名茗片刻，瞬间凑到大黑马“白帝”身侧，突兀问了一句：“奚宗主喜欢世民？”
“啊？”奚名茗。
“大言不惭！”李靖。
“满嘴胡吣，哪里跑出来的疯子！”尉迟敬德。
奚名茗苦笑，好吧，这很李二凤。
李世民不以为意，他笑嘻嘻解释，“世民绝无冒犯奚宗主之意。是在下最真实的感受——奚宗主对世民心怀善意。我没猜错，对吧奚宗主？”
奚名茗：……这么明显吗？
李世民耸肩：就很明显啊。我胆子是大，可一个立场不明的大宗师，分分钟能取我项上人头，感觉不到善意谁敢突然凑这么近。
奚名茗：……
当着众人的面，她默默点了点头。
奚宗主也很无奈，怎么还兴自带感应雷达呢。
.
李世民，不，李二凤世家公子风范一秒消失。
他活泼过头一迭连声发问，“奚宗主知道世民？打哪听闻的？都是好话吗？奚宗主以前一直生活在西域？这次突然前往东突厥有何收获？”
奚名茗抱臂望天，难怪史书记载李世民打仗总是带头冲锋陷阵，连问个话都像机关枪“突突突”的烦人。
.
蘑菇弹系统幸灾乐祸：【让你见天的念叨，开心了吧。也没多长鼻子眼睛，还喜欢傻笑……哪里值得你惦记这么久？】
奚名茗：【唉，他不止话痨爱笑，还是着名哭包呢。】
系统：【……】
就很难评。
.
奚名茗指了指李靖和尉迟恭，“任何疑问找他俩，本座事无不可对人言。”
说完冲李靖和尉迟敬德眼神示意了一下，不再理会李世民，转向张长逊，“留守大人可愿借一步说话？”
.
张长逊：我还能拒绝咋的？
李世民是陛下表侄，唐国公之子，还刚救过皇帝。风头正盛，亲自跑到五原郡，非要在这里候新晋大宗师大驾，做第一个拜会奚宗主之人。
张长逊能怎么办，他惧怕大宗师，可也不敢拒绝唐国公之子。
这才陪同李世民连登三日城墙。
.
换做任何时间，李世民和李靖尉迟敬德一个照面，彼此肯定立即交上朋友。
千万别质疑李唐政权交际达人处朋友的能力。
可是……奚宗主明明很喜欢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多亲近，说说话呢？
李二凤强烈反对，跟在奚宗主身后直往留守府冲……被李靖和尉迟敬德一把薅住，拖到另一边交流感情去了。
奚名茗：实在没法适应社交悍匪，溜了溜了。
.
议事厅。
一封亲笔书信，轻飘飘递给张长逊。
奚名茗神色淡淡，“本座当然明白，留守大人与始毕可汗私下联系，不过想保全一郡百姓。可外人不这么想，陛下必然也不会这么想。”
以杨广在雁门郡表现，以及过后的出尔反尔，毫无作为，边境武将各自打算实属正常。
坦白说，奚名茗初知身处哪朝哪年，没第一时间冲到雁门郡宰杨广，完全因为顾忌天下百姓。
毫无准备宰皇帝，等于提前将中原送入乱世，奚名茗承担不了后果。
.
现在么——
奚名茗道：“东突厥狼子野心，扶植各方势力，不过希望中原深陷内耗，以期不战而屈人之兵，最终一口气吞下整个中原。”
“留守大人欲结援东突厥，实在与虎为谋。”
.
奚名茗这些话说与不说，其实都一个结果。说，只是给人以台阶，毕竟还得用人么。
张长逊面如死灰。
奚宗主能拿出书信，证明东突厥没有选择他；更因奚宗主手持书信，张长逊没法继续做隋庭臣子。
.
始毕可汗：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何有原件，此等机密信件，我一向藏得很好。
可贺敦义成公主：开始奚宗主说朝廷人心尽失，你们一个个心怀反意，我以为她待价而沽故意为之。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你等身为隋臣，居然在两方势力宣战之后，依然和东突厥眉来眼去！
.
奚名茗不动声色，坐等张长逊消化这道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