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的思绪还停留着方才触碰徐举一嘴唇时的温热，那触感像融进掌心的糖，一闭眼就漫开细密的甜。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似的跳，从左胸蔓延到指尖，连耳尖都烧得发烫，她忍不住偷偷侧头看副驾驶座上的徐举一，路灯在他下颌线投下的阴影，竟比方才的吻更让人心慌。
可下一秒，这甜蜜就被骤然撕裂。
脑海里突然炸开徐举一掉进海里的画面：墨色的海水卷着白浪，他染血的衬衫在水里像朵破败的花，伤口渗开的红雾被潮水冲得越来越淡，人也跟着离自己越来越远，任凭她怎么伸手都抓不住。
紧接着，孙家那些人的脸狞笑着挤进来，嘴角勾起的弧度淬着毒，眼神里的恶意像冰锥，扎得她心口发疼。
“找死。”
张倩无意识地咬着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姓孙的，一而再再而三动我的徐哥？信不信老娘一刀给你抹了？”
她完全沉在自己的情绪里，连岳鹏放缓车速都没察觉，直到耳边传来连串的呼唤。
“倩姐？”
“倩倩？”
徐举一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侧过身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张倩这才猛地回神，她定睛一看，监察室的铁门就在眼前。
徐举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满是担忧，那温度透过空气传过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软了半截。
“你在想什么呢？叫那么多声都没回应，以为你睡着了？没什么事吧？是不是伤着哪了，你可不能瞒我啊！”
张倩连忙扯出个笑，指尖悄悄松开被掐出红印的掌心：
“没事没事！可能今晚太累了，刚才不小心小睡了一会。”
话刚说完，她就瞥见徐举一的眉头没松，眼神里的疑惑像团化不开的雾。
张倩心里咯噔一下，忙反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口，语气放软：
“真没事，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就好了，你别瞎担心。”
她不知道，方才自己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早被徐举一看得明明白白。
可徐举一没点破，只是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带着安抚的温度：
“好，没事就好。今晚你开摩托车太危险，今后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
“只要你安全，我才能放手去做该做的事。”
张倩心里一暖，又有点不服气，她娇嗔着瞪了他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知道啦！就你会说教？那你呢？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安全？”
徐举一被她戳得笑了，眼底的担忧淡了些，只剩温柔：
“我不一样，我是男人。”
“男人就不用安全了？”
张倩打断他，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认真。
“小徐同志，你答应我，下次不管做什么，都要先顾着自己，好不好？”
面对张倩叫自己‘小徐同志’徐举一回了一个白眼，差点气结。
夜谈
岳鹏推开监察室铁门后，张倩定了定神，指尖攥了攥衣角，从后座利落地下了车，声音里还带着点刚从情绪里抽离的轻软：
“我去洗个热水澡就睡觉了，你俩也早点休息，别熬夜。”
话音刚落，不等徐举一和岳鹏接话，她像怕被追问似的，脚步轻快地转身上了楼，跨上台阶的瞬间，还隐约能看见她耳尖未散的微红。
“渴死了，先泡壶茶，喝会儿再睡。”
徐举一望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收回目光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放松。
他说着便走向办公室的门，手刚碰到门把，这话明着是跟身旁的岳鹏说，实则是说给刚拐进休息台楼梯、还没走远的张倩听的，让她安心。
办公室的白炽灯亮起，暖黄的光驱散了夜的冷。
岳鹏左手自然地接过徐举一递来的烟，指尖夹着烟卷没点燃，右手已经提起热水壶往茶杯里注水，氤氲的热气瞬间漫开，带着茶叶的清香。
他瞥了眼徐举一，状似随意地开口：
“你觉得，孙毅那小子，真能使唤得动方爷为他这么卖力？”
徐举一靠在办公桌边，指尖转着打火机，闻言嗤笑一声，语气一针见血：
“有孙市长在背后背书，他怎么使唤不动？不然就凭孙毅那点能耐，方爷哪会认他是谁？”
岳鹏把泡好的茶推到他面前，眉头微蹙：
“那有没有可能，是孙连城直接下令给方爷的？说不定孙毅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别忘了，之前那伙湘南帮的人，可是孙连城亲手安排的。”
徐举一拿起茶杯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他沉吟片刻才开口，眼神里多了几分思索：
“孙市长当然有这个可能，但我总觉得，孙毅的嫌疑更大些。
你想，孙连城毕竟是副市长，级别摆在那儿，为了自己的仕途，他不会轻易亲自出面。
让孙毅这个体制外的人去蹚浑水，才更安全，也更能撇清关系。”
他顿了顿，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敲，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
“而且，这伙人对付我的手段，是把人扔去山上喂蚊子。
这种阴损又带着点幼稚的主意，更像是年轻人能想出来的，从这点来看，孙毅指使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说到这儿，徐举一突然笑了，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说起来也可笑，昨天韩嘉俊还跟我透了个消息。
昨晚孙毅自己在山上被人扒得精光，喂了一整晚的蚊子，今早被发现时，脸肿得连亲妈都认不出。”
他放下茶杯，语气里带着点嘲弄，“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反遭报应？”
岳鹏听着，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
“算，怎么不算？这叫活该。”
茶水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散开，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了然。
接着岳鹏又说道：
“咱们是不是太仁慈了，要是早下决心，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遭人算计，惹得一身麻烦？
我建议，管他三七廿一，把孙连城那些材料交给纪委，只要孙连城下台了，孙毅都不用咱们出手，有多人给他好看的了，你信不？”
徐举一点了点头，说道：
“明天我跟陆子安说一下，看如何做效果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