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不敢过去了。
两声不阴不阳的笑声搞得骨头都发凉。
她握紧刺剑，盯着面前诡异的神女。
被金轿压住的乔诗棋见到夏颜，硕大的眼睛蓄满泪水，扭曲的身体从微小的颤动变成强烈的震动，钉在身体的钉子让她无法反抗，硕大的眼珠满怀爱意地看向身下的李超强，又乞求地转向夏颜，暗哑的蜂鸣从狭长的嘴巴溢出，仿佛在叫夏颜救李超强。
把他从她丑陋的身体剥离出去。
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李超强心疼地擦去“神龙”的眼泪，对夏颜的到来显得很冷淡。
“你走吧，我们没救了，就算逃出去，又能去哪呢？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我们容身的场所，你走吧，不要白白牺牲了。”
夏颜摇头，尽管恐惧，但是态度坚定，“我不能让你们留在这里。”
乔诗棋和李超强就像是前世的夏颜和陈牧洲，看到他们就像看到曾经无能为力的自己，夏颜不只是出于义气，她的心里有道坎，说不清道不明，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活在地狱。
李超强疲倦地闭上眼睛。
乔诗棋猛力挣扎，激动地嘶鸣起来。
无比凄厉。
神女闻声抓住“神龙”头上残留的稀松毛发，六只颜色各异的手臂抡起拳头，轮流殴打最脆弱的眼睛，享受着乔诗棋的哀嚎和李超强的痛苦。
慈悲的面庞，暴力的手段。
神女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她应该是故意把乔诗棋和李超强缝到一起，如此，折磨一个，便能享受一双的痛苦。
神女提起“神龙”变形的头，望向夏颜，就像炫耀战利品。
夏颜没有看乔诗棋的惨状，只是盯着神女。
六只手臂能分别行动。
白虎的下身依然遵循猫科动物的行动规律，四足配合才能正常行走。
神女的表情虽然是固定的，可行为显示出她并非没有七情六欲，反而相当恶劣。
……
夏颜在一点点分析面前邪门的存在。
神女歪头，奇怪地看着夏颜，察觉到她的情绪没有因为自己的恶劣行为而起伏后，最后一脚泄愤地踩在乔诗棋身上，随后放弃折磨这对怪物恋人，跳下来，朝夏颜走来。
夏颜持剑绕圈，始终保持距离。
神女突然发难，跳过来，粗壮的手臂狠狠砸向夏颜的脸。
夏颜躲开，继续观察。
神女悠闲地踱步，自信满满，老鹰捉小鸡似的追在夏颜身后。
两人周旋几分钟，来到柱子附近。
好机会！
夏颜助跑，踩到柱子，反身刺出小玫瑰。
这个高度，借力使力成功戳中神女的心脏。
轻微的气响，像是皮球漏气。神女“哈”地笑一声，声音机械，如同AI合成，随后一只发青的大手轻而易举抓住夏颜脑袋。
脖颈传来拉伸感。
神女想扯掉她的脑袋。
柔美的面孔露出破绽，显出癫狂扭曲的喜悦。
夏颜抽出剑，冲着神女调皮地“哈”了一声，随后发青的大手违背神女意识，没有扯掉夏颜脑袋，而是好脾气地松开。
神女呆住。
……
不好意思，现在的夏颜催眠了自己，脑海中手指绑着一根金灿灿的线。
林啸野模式，开启！
这么癫，夏颜都没犹豫，有了上次对付金童玉女的经验，在神女殴打乔诗棋时，便决定催眠自己，放出林啸野。
神女是吧。
来见见大魔王。
神女疑惑地看向那只不听话的手臂。
夏颜拍拍衣服，扭动脖子，“看什么看，它也分得美丑，怎么舍得为了你伤害我？”
青色手臂僵在半空。
它又没嘴。
连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神女再次不信邪地抓夏颜，同一只青色大手抓到后再次放开！
如此尝试到第三次，仍旧失败，神女暴怒，生生将这只叛逆的青色手臂扯下，血淋淋放到夏颜面前，然后抛开。
六臂变五臂。
神女怒火中烧，不再猫捉老鼠，直截了当扑向夏颜。
夏颜如法炮制，使得神女的手臂不断失灵，不断叛主，然后被她暴怒地扯掉，最后堂堂六臂神女，只剩孤零零的两只手，从神沦落成人。
夏颜37°角仰头，眸光如炬，咧嘴邪笑。
和某个在外面踩着座椅，稳坐钓鱼台的男人的笑容一模一样。
狂气十足，邪意盎然。
两臂神女气喘吁吁，暗红色的血液从后背流下，将白虎的下身都染红。
“你、是、怎、么、做、到、的？”
机械的女音响起。
神女除了“哈”原来也能讲话，就是不像人说的，像极AI配音。
夏颜说道：“想知道么？”
神女说道：“告、诉、我。”
夏颜学她的断句和语调，机械道：“跪、下、求、我。”
神女仅剩的两只手凶狠地抓过来。
一边逼近，一边蜂鸣。
似乎在召唤周围的傀儡。
能量很强，饶是夏颜也受到影响，脑袋一阵晕眩，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周围的动静变大了，是被操控的人类异能者和改造体在暴动，不过世界蛇的异能者也很顶，如此棘手的情况，愣是没让援军靠过来。
夏颜就地一滚，滚进基础舞台和升降舞台中间的缝隙。
神女挥舞手臂、虎爪都没能把人掏出来。
爪子打到钢筋，蹦出火花。
情况危急。
夏颜拧开水瓶，喝了起来。
神女在外面气裂了。
字面意思的气裂了。
夏颜听到清脆的碎裂声，含着水润嗓子，远远看去，神女柔美慈悲的脸正在掉渣，恍惚间，她似乎看到神女的脸出现裂缝。
“噫，原来神也要化妆啊，下次用好点的定妆吧，都掉粉了。”
砰！
神女直接把舞台的钢柱拍断，夏颜头顶的平台缓缓倾斜。
不好。
她拎着水快速爬出去，脚差点就被压了。
神女扑过来。
夏颜大惊失色。
神女得意狞笑。
夏颜演完，惬意地张开手，在地上睡成一个嚣张的“大”字，就等着神女硕大的虎爪狠狠拍到自己身上，拍断肋骨，再拍碎脑袋。
她都等着呢。
神女扑过来，白虎的下身在距离夏颜只差一厘米的距离，原地绕圈，绕了一圈又一圈。
仿佛鬼打墙。
……
夏颜翻身坐起来，天真无邪，“来啊，怎么不来打死我啊？”
神女180°转头，脑袋扭成这样，一般人指定活不了，但她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发出冰冷的“哈、哈”声。
神女急了。
没有傀儡，改造的肢体也不听使唤，她的神情甚至透着几分恼羞成怒的哭意。
还没长大啊。
夏颜解开脑海中绑在尾指的金线，解除林啸野的思维模式，没办法，大魔王在玩弄人方面是顶级的，但在接收人类的情感方面，堪称油盐不进。
再让林啸野的思维主导，他只会活生生把神女玩死，就像儿童拔掉苍蝇的翅膀和脚再把苍蝇放到火上烤……林啸野还是太地狱了，金童玉女的谜底尚未解开，绿洲的秘密也是，可不能放任神女随便死掉。
夏颜冷淡道：“你要哭了吗？”
神女狂乱挥舞手臂，身体东倒西歪。
“哦，吓死我了。”
夏颜缓缓走过去，用剑去挑神女脸上的裂缝，她怀疑神女和金童玉女一样，厚重的粉底下掩藏着秘密。
剑尖触到。
神女猛地握住，机械道：“我、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了，哈、哈——”
夏颜抽剑，神女仅剩的两只手臂变幻姿势，掐决，她又开始蜂鸣，这次的音调没有刚才尖锐，更富变幻，如同婴儿夜啼。
很快，一直在空中追逐宝冠的金童玉女，放弃宝冠，提着灯笼飘回来。
玉女看到神女只剩两只手，脸瞬间皱到一起，眼珠凸起，黄牙大龇，恶毒的目光射向夏颜。
夏颜后退，拉开距离。
金童叹气。
玉女嬉笑。
四周温度迅速下降，呼出的气泛白，夏颜的睫毛结冰，更糟糕的是，身体变得极重，像是鬼压床。
降温和加重是金童玉女的能力。
不妙。
夏颜只能使出异能，按照上次的思路，控制其中一个和另一个对打，当她全力催动异能时，眼睛会发紫。
神女高兴地拍手。
“我、就、知、道——”
“你、也、是、控、制、异、能。”
夏颜顿住。
她尽量避免在交战中暴露，但现在看来，还是暴露了，神女召回金童玉女就是为了验证夏颜的异能。
夏颜戏弄神女的方式相当狗。
她没有试图控制神女的思想，观察到缝合的六臂和虎身拥有独立的行动模式后，便每次只控制一个身体部位，让神女对缝合的肢体产生误判，从而让她自残。
这是相当隐蔽的操控。
神女在气头上，没有察觉。
现在透过金童玉女察觉了，夏颜也没什么好藏的了，随意道：“这么说你也是？你在通过火焰控制他们对么？”
神女机械地哈气，“你、猜。”
夏颜挑眉。
水中舞台，诡异的童谣还在播放。
夏颜和神女各自操控金童和玉女，让他们互相殴打，两人都在打量彼此，猜测底牌。
……
舞台外围。
蔡甜甜掐住老鹰和尚的脖子，两步并做一步，踏着流动的风脉，回到看台。
她狠狠薅掉两把羽毛，将和尚扔到地上。
“……不招也行，来见见我大哥吧，有你这个秃驴受的。”
蔡翼城闻声看过来，只见蔡甜甜背对自己，他尴尬地清清嗓子。
蔡甜甜充耳不闻，一口一个大哥地称呼林啸野，说死秃驴不配合，死活不肯说出傀儡的操纵方法，毛都快拔光了，也没用，害得她一手的鸡腥味。
莫思诚递来水。
蔡甜甜说声谢谢，灌两口，剩下的倒出洗手。
舞台上，双方的战斗没有一点缓和的迹象，被控制的人类和改造体就像是嗑了药，脑壳都打烂了，还是要爬起来。
饶是蔡甜甜胆大包天，也有点犯怵，不敢恋战，捉了人问不出话就抓来给林啸野。
老鹰和尚歪着身体，耷拉眼皮，衣服沾满污血和羽毛，一副落汤鸡的窘迫。
林啸野说道：“我知道你。”
老鹰和尚冷冷掀起眼皮，“你又是谁？”
林啸野说道：“你原来是个屠夫，在基地附近的屠宰场工作，你手下死的动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木鱼敲烂了，也超度不了它们的灵魂。”
老鹰和尚越听脸色越变。
不再傲气，仔细打量面前的……
“男人？”
老鹰和尚不确定。
听声音确实是男子，看脸却不是，比女人还漂亮的相貌，修长不凡的男身……跟刚才见到的女人完全是两种相，两种人！
林啸野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回事，但你说出来，我一高兴就赏你一个好死，怎么样？”
老鹰和尚完全没听进去。
他说林啸野能成神，比神女的成就高，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他说什么都愿意说，只要能追随林啸野，嘴里不知道念什么，嘟嘟囔囔，手指掐了一圈，冷声道：“你若成神，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一个女人，女身男命，厉害无穷，她会要你的命！”
林啸野莞尔一笑。
蔡甜甜抿唇笑。
莫思诚没表情，因为他素质高。
蔡甜甜从后面踩住老鹰和尚的背，没好气道：“小鸡，你说的不会是那只蟑螂吧？蟑螂抱树，不自量力，你听过吗！”
老和尚当然知道她说的蟑螂是谁，恶狠狠道：“你这是谤神，不得好死！神女可以帮助神尊，只有魔女会害他！”
莫思诚思忖道：“蟑螂还有这种用处？”
老和尚气得吐出一口血。
蔡翼城站在一旁，站半天，过不去舞台，搞不清状况，听到蔡甜甜胡言乱语，不满终于爆发。
“是蚍蜉撼树，不是蟑螂抱树，还有，蔡甜甜，你叫谁大哥？”
蔡甜甜被亲哥吼得一抖，先是心虚，下一秒，立马理直气壮，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敢顶撞亲哥。
“夏颜还在里面呢，我哄他两句，快点出手，又不是真心的，哥，你怎么一点人情世故不懂？”
蔡翼城伸手抓她。
一道风悄无声息吹过，蔡翼城的民工短袖破了，流血。
林啸野说道：“我是她大哥，有什么冲我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