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莫尼的身体猛然绷紧。她感觉到一种被看穿的不适,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信任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张教授在一旁,身体纹丝不动,他只是安静地观察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你上次给了林曼女儿自由。”司莫尼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李锁柱的脸上,“她却给了你一个陷阱。”
李锁柱的身体微微僵硬。
“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我能感觉到。”司莫尼说,“数据流告诉我,她的行为模式里,带着一种隐蔽的偏离。”
李锁柱沉默了。他知道,司莫尼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
“你能,帮我找出她新的资金路径吗?”李锁柱问,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察觉的请求。
司莫尼的目光再次望向窗外,那里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
“我需要一些时间。”她重复道。
李锁柱的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什么,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你上次说,我能成为决策者。”司莫尼转过头,目光落在李锁柱的脸上,“现在,我需要你的配合。”
李锁柱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你说。”
“我要亲自去见林曼。”司莫尼说。
李锁柱的呼吸微微停滞。
“她很危险。”
“我知道。”司莫尼说,“但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解决。”
李锁柱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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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李锁柱的办公室。**
“她真的要见林曼?”邦德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很低。
李锁柱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支钢笔。
“她坚持。”
“这太冒险了。”邦德说,“林曼对她怀有敌意。”
“我知道。”李锁柱的指尖轻敲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但她需要这一步。”
“你需要她发现更多东西?”邦德问。
“不。”李锁柱说,“我需要她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局。”
电话响起,是张教授打来的。
“李总。”张教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司莫尼的情况很稳定,但她的心理状态,正在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什么变化?”李锁柱问。
“她似乎在寻求某种……超越自己的东西。”张教授说,“一种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新的存在方式。”
李锁柱沉默了,他能感觉到司莫尼身上那股日益增长的力量。
“这对治疗有帮助吗?”他问。
“可能有利,也可能有害。”张教授说,“这取决于她如何利用这股力量。”
李锁柱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她会利用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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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林曼位于市中心的一处隐秘公寓。**
司莫尼由邦德陪同,走进这间公寓。公寓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装修精致,与工厂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林曼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她身旁放着一个打开的手提包,露出里面的电脑屏幕。
“你来了。”林曼说,声音没有温度。
司莫尼在林曼对面坐下,邦德则站在门口,身体笔直。
“你以为,我会是李锁柱的棋子吗?”司莫尼说。
林曼轻笑一声,唇角向上牵动。
“你现在,不就是吗?”
“我只是在寻找真相。”司莫尼说,“就像你,在寻找你女儿的下落一样。”
林曼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来这里,是为了看清你。”司莫尼说,“你给了李锁柱假的资金链,让他以为切断了顾先生的命脉。”
林曼的眼神没有波动,但她的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司莫尼的身体微微前倾,“那条新的资金链,它隐藏在城市地下管网的冗余数据中,利用了老旧系统的不完整性,成为顾先生的活血。”
林曼的呼吸微微停滞。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能看到。”司莫尼说,“你的数据里,埋藏着一个微小的逻辑偏离,它像一个指纹,指向了你真正的意图。”
林曼的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她盯着司莫尼,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李锁柱,真是个疯子。”她低声说。
“为什么?”司莫尼问。
“他想利用你,彻底摧毁顾先生。”林曼说,“但你以为,顾先生会坐以待毙吗?”
司莫尼的目光平静。
“他会怎么样?”
林曼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会让你,一无所有。”
陆阳猫着腰,用手电的微光照向墙壁上那处空响的地方。他沿着缝隙摸索,指尖触碰到一块凸起,轻轻一按,传来一声细微的“咔”。
石板缓缓移开。
一股尘封已久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隐约的霉味。
他将手电光探入,里面是一个狭窄的洞口,勉强够一个人钻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用湿布捂住口鼻,矮下身子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用木板和泥土隔出来的隐藏空间。空间不大,光线所及之处,显得有些凌乱。
他首先看到了一个黑色的铁柜。
铁柜不大,但看起来非常结实。
他拿出开锁工具,开始撬锁。他手法熟练,几下之后,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嗒”。
锁开了。
他拉开铁柜的门。
手电光照进去。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柜子里,整齐地码放着一叠叠绿色的纸币。
上面印着一个蓄着胡须的外国老头,以及巨大的数字“100”。
美金。
而且,数量惊人。
他的手颤抖着伸进去,拿起一叠。
厚厚的一叠,至少有一百张。
一百美元。
一叠就是一万美元。
柜子不大,但却塞满了这样的纸币。
他粗略地清点了一下。
一叠一万,这里至少有九十叠。
九十万美金!
九十万!
这个数字,在1940年的中国,是天文数字。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回想起自己前世的生活。
房贷,车贷,加班,猝死。
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为了那点可怜的积蓄,他像一个陀螺一样旋转,直到油尽灯枯。
而眼前这堆钱。
九十万美金!
如果这些钱在他的那个世界,他可以买下无数套房子,买下最好的车,可以过上最奢华的生活。
他可以不用再为了一点加班费而卑躬屈膝。
他可以不用再为了凑齐首付而拼命工作。
他甚至可以不用……
脑海中闪过前妻冰冷的眼神。
那场因为钱而破裂的婚姻。
那段因为贫穷而失去的感情。
荒谬。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
他拼了命都无法企及的财富,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是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他前世的历史书上记载的,那个积贫积弱的中国。
他感到愤怒。
对命运的愤怒。
对自己的愤怒。
那些整天把“金钱如粪土”挂在嘴边的人,或许前生也像他一样,因为缺钱而猝死吧。
金钱。
他看着那堆绿色的纸币。
突然,他觉得它们就像是粪土。
一堆毫无意义的纸片。
它们改变了他的命运,但也似乎让他失去了奋斗的方向。
一种强烈的颓废感,涌上心头。
心灰意冷。
他蹲在那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任凭手电的光柱,在那些绿色的纸币上跳跃。
他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
直到膝盖开始发麻,他才猛地惊醒。
1940。
这里是1940年。
他所经历的未来,已经成为了历史。
而书本上记载的过去,却在他的到来后,变得模糊不清。
他甩了甩头,将那些荒谬的情绪抛开。
他不是来这里发财的。
他是来找证据的。
找那个潜伏在黑暗中的“影”的证据。
他重新振作起来,手电光继续在狭小的空间里移动。
在第一个铁柜旁边,他又看到了另一个铁柜。
这个柜子比第一个稍微大一些,但看起来同样厚重。
他再次拿出工具,撬开了锁。
柜门打开。
这次,里面放着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以及一些闪着金光的物体。
法币。
和金条。
那些纸币,是这个时代流通的法币。
他随手拿起一叠,看了一眼。
他知道,这些法币在未来的价值,会变得一文不值。
他对这些纸币,没有丝毫兴趣。
他拿起一根金条,沉甸甸的。
金条的旁边,是大小不一的“黄鱼”。
他知道,这些金条和法币,在当时的购买力非常惊人。
加上那九十万美金,这笔钱,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情报网所需的开销。
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判断。
这里的主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租客,他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必然与某种庞大的非法活动有关。
这笔钱,很可能是用来支持某个庞大的间谍网络,或者其他见不得光的行动。
他将金条放回柜子。
他对这些冰冷的金属,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他继续检查着隐藏空间的墙壁。
在第二个柜子旁边,他发现墙壁似乎还有一处异常。
他用手敲了敲。
空响。
里面还有一个隐藏的空间。
他没有丝毫犹豫,继续撬开了第三个隐藏空间。
这次,里面放着的,不是钱,也不是金条。
是设备。
两部小巧的电台。
以及两部手摇发电机。
手电光照在电台冰冷的金属外壳上。
他的心跳再次加速。
电台。
这才是他真正想找到的东西。
看到这些通讯设备,他之前的颓废和心灰意冷,瞬间烟消云散。
那些美金,那些金条,仿佛真的变成了粪土。
他的思维,被强行拉回了现实。
这里是1940年。
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期。
他所经历的未来,只是一个过去。
而书本上记载的过去,却是他现在正在经历的现在。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
他来到这里,或许正是为了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
那些将会在九年之后,甚至更远的时间里,对国家和民族产生深远影响的事件。
他不能让历史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
至少,不能让那些牺牲和痛苦,白白发生。
他重新振奋起来。
眼神变得坚定。
他仔细检查了电台旁边的东西。
还有四支手枪。
弹匣,以及充足的子弹。
他拿起一支手枪,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是勃朗宁m1910。
这是一种非常经典的半自动手枪,小巧,可靠,易于隐藏。
他检查了一下枪支的型号和弹匣。
他试图从枪支和弹药上找到一些线索。
但柜子保存得很好,没有任何灰尘或者指纹,似乎被人定期擦拭过。
他将手枪放回原位。
他抱着其中一部电台,想将它拿出来。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电台的底部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小册子。
他心中一喜。
他知道,这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册子从电台下面拿了出来。
小册子很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
他用手电光照着,翻开了小册子。
第一页,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他快速翻阅着。
第二页,第三页……
他看到了一些用小字写成的对照表。
上面是阿拉伯数字,对应着一些日文的假名或者汉字。
密码本。
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他终于找到了。
这本密码本,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铁证。
有了这个,加上那些电台和巨额的钱财,他可以确定无疑,这个地方的主人,就是日本特务。
在那个复杂的时代,巨额钱财、金条或枪支,可能属于各种军阀、家族、党派,甚至是一些走私犯。
但这份密码本,却是日本特务的独有标志。
尘埃落定。
陆阳的心情,变得异常平静。
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现在,他需要思考,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
如何向上级部门,向戴雨农汇报。
如何将这些证据,安全地移交。
更重要的是,他如何从这个“烂摊子”里,全身而退,并且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独吞所有的财物?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他彻底否决。
那太危险了。
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他必须将这个“烂摊子”甩出去。
甩给谁?
那个山城特别行动组。
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和胆量,来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那些被他控制住的宪兵,那些巨额的钱财和金条,那些电台和武器,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和接手方。
他那份关于嫌疑人名单的报告,在戴雨农那里,如果被人深究,可能会暴露问题。
他需要用眼前的这些“成果”,来弥补报告中的漏洞。
但他也不能白忙活。
他脸上的谈笑自若,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