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隆九年,在领兵惩罚了对天朝属国狮子国颇有觊觎之心的朱罗国后,阮良三将便带领着九艘大船、船员人等共计一千二百六十五人,从南印度的最南端,一头闯入了茫茫大海。
越过狮子国向西,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彻底的一片陌生世界。前宋至本朝,中原的船队不断向西进发,但狮子国就已经是中原商船能够抵达的最西面了。
接下来这条路,或许只有唐玄宗时跟随高仙芝为参军,在怛罗斯之战被大食人俘虏的京兆杜环归国时曾经走过。
只是杜环所着《经行记》散佚太多,本朝翰林院到处收集整理,内容却并不完整,所以阮良能够用来指导未来航行的,便只有一部薄薄的《经行记》,一幅先帝手绘复刻的天下地图,一个仿先帝地图所制的木球图,鸿胪寺收集藩属国使者、商人们提供的各种颇带了许多神话色彩的传闻,以及一部数卷的《山海经》。
阮良等人很快就惊讶地发现,只有先帝所绘地图、以及临行前皇帝陛下给他的一个小册子、据说也是先帝所写之书的内容是真的。
阮良船队的航行路线,大致是从南印度出发,沿着印度西部向北,经过了哲罗国,也就是后世印度的喀拉拉邦,一路抵达了希尔哈拉国,在后世孟买附近的撒萨城休息了数日。
在这里,阮良惊奇地发现,居然有许多波斯人在这里生活,靠着艰难的翻译后才知道,这些波斯人居然是被楚国公岳飞从河中地区的花剌子模与呼罗珊赶跑的。
当汉人标志性的白帆出现在撒萨城外海时,城内的波斯人惊恐地开始逃走,他们以为是汉人追杀他们到了这里。
阮良船队齐放了一轮火炮后,希尔哈拉国的地方官员贵族们便很明智地派人询问是否有什么误会发生,于是误会很快消除,地方贵族们趁机勒索了波斯人一笔钱财,然后赶忙送给阮良了一部分,又然后急切且依依不舍地将这支船队送了出去。
阮良船队便沿着后世阿拉伯海一直航行到阿曼湾,在靠近霍尔木兹海峡的地方,受到了朝廷藩属国之一的设拉子苏丹国的热情欢迎。
热情归热情,阮良想要继续深入波斯湾,也就是中原王朝口中的“条支海”,却被设拉子人以上国船队方向错了为由,恭恭敬敬地派了领航船,礼送了出去。
于是阮良沿着海岸线一路行进到了后世亚丁湾,沿着非洲东岸南下,过莫桑比克海峡,将马达加斯加岛的风土人情详细记录了下来,却在好望角停留了快两个月。
这个时期的非洲最南端,完全看不到一点儿黑人的影子,荒芜得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一般。
走到这里后,阮良召集了张、耶律二人,讨论争吵了许久,最后决定按照先帝所绘地图的指引,继续前进。
接下来他们从几内亚湾沿着本格拉寒流、北赤道暖流冲向了后世巴西北部,见到了一个巨大的淡水海,其实就是亚马逊河的入海口,在这里补充了充足的淡水,然后沿着巴西暖流,艰难地穿过了德雷克海峡。
在德雷克海峡,阮良船队损失了一艘船,船上的人员一个都没有救出来,就被狂暴的海水淹没。
沿着秘鲁寒流,阮良船队在后世的秘鲁南部,遇到了肤色与汉人相同的印加人,阮良激动万分,因为按照先帝的文章记载,这些印加人乃是东逃的商人。
当年周武王伐纣,商王为镇守淮夷,分封了一个攸国,攸国属于侯国,当时的攸侯喜听闻周人伐殷,便决定乘船向西进攻周人的腹背,却阴差阳错地跑到了极东之地的一片大陆。
这自然是王伦编造的,但阮良等人信以为真,毕竟一路上的地形地势,与先帝所绘地图无异,那么这些同是黄皮肤的羽人,肯定就是商人的后裔啊!
而且这与《山海经》还对照上了,《山海经.海外南经》记载“羽民国在其(比翼鸟)东南,其为人长头,身生羽。”故而阮良等人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些商人同时也是羽民国之人,将其称为羽人。
派人小心翼翼地上岸,与羽人小小地打斗了一场后,意识到这些海上之人并无敌意,于是印加人也主动释放了善意。
印加在克丘亚语中,意思是“太阳的子孙”,本是特指他们的国王,在两拨人艰难的沟通过程中,印加人不断强调汉人踏足的是他们王的领土,于是“印加”这个发音数次出现。
阮良便想当然地以为,这或许是这些羽人的自称,表示自己从未曾忘记自己祖先所在的地方,仍旧以“殷”为“家”,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匆匆赶来的印加人酋长看着一个个饱含热泪的汉人,没有意识到被对方当成了失散多年的亲戚,还以为这是汉人的某种礼节,使劲儿想了想伤心事,也跟着眼泪汪汪了起来。
在送给酋长了一匹粗布当做礼物后,阮良一行人便被获准停岸休息,他们在这里补充了淡水,修补了破损不堪的船只,缝补了船帆,也与这些殷家的羽人厮混得熟悉了起来。
阮良便掏出王伦留下的小册子,按照图片索要玉米、红薯、金鸡纳树、橡胶树等的种子,并抱来一堆从船上搜罗、洗刷干净的陶器、瓷器、铁锅等当作交换。
在这里足足休整了四个月,阮良这才心满意足地带领着船队继续向西航行,然后他就踏上了环球旅行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段航路。
沿着太平洋的北赤道暖流,茫茫大海上几乎少有岛屿,缺乏足够的淡水补充,所以每一次遇到下雨天气,船队上所有的人都要用各种容器盛接雨水,而且阮良还下令,各船清水饮用必须定量配给。
当船队终于来到新几内亚岛东部的所罗门群岛时,八艘船只剩下了五艘,船员损失了三四百人。
在穿过马鲁古海峡时,又有一艘船触礁沉没,但这一次船上的人员大多被抢救了回来,于是从苏拉威西海进入苏禄海后,阮良船队便只剩下四艘大船,船员只有八百九十七人了。
海上漂泊带来的疾病、停靠岸边补充水源食物时与土着的纠纷、狂风巨浪造成的倾覆,这些困难并没有压倒勇敢的汉人们,他们用了三年多的时间,终于顺利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