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雨并不觉得自己的性格有多招人喜欢。
顶多就是靠着一张脸，在年级里混出了些知名度，何况这知名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招来的都是些不老实的男孩，一个个空长了个摆设似的脑子，没什么实际用场。
因此当刘梦烟过来邀请她一起组队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开玩笑。
刘梦烟这样的大才女，开学一个多月，连跟她对视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她心里大抵有数，她应该就是刘梦烟最看不上的那类女孩子——对自己没什么要求，更没什么追求，每天唯一的烦恼就是中午能不能准点下课，好冲进食堂抢第一波热汤。
邹瑜偏偏又在这时好死不死过来凑热闹。
“不是，你们学霸自己玩儿得了，还真想扶贫啊？林初雨，你还不如跟我组队，我看你跟我一样偏科厉害，正好咱俩擅长的学科错开来，可以优势互补，这才叫真正的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邹瑜结束了这一番抢白后，又怕自己的意思不够贯彻，转过头又给刘梦烟洗脑，“你跟她组队，只有你帮她的份儿，怎么能做到共同进步呢？”
林初雨气笑了，“你这点小聪明要是能用在功课上，早就冲进班里前十了，何必跟我一起吊车尾？”
邹瑜乐的龇牙，“谢谢夸奖，小雨。”
林初雨冷着脸，“我跟你没熟到这份儿上吧？你再叫我小名试试？”
刘梦烟对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颇为不耐，但还是强撑着耐心，“林初雨，我认真的，你跟不跟我组队？”
女孩说话的时候相当严肃，镜片后面一双眼睛称不上多漂亮，但是认真的模样也挺有魅力。
林初雨当下有些心动，邹瑜见形势不妙，耍起赖来。
“不是，刘梦烟你一个大学霸跟我抢什么人？我不管，你们要是组队了，我也跟着，我去跟老班申请，铁三角我也接受。”
“邹瑜，要点脸。”林初雨忍无可忍。
刘梦烟的眸光里却有异动，扫了一眼教室后排，冷不丁地提议，“这样，你去和陈峥组队，以后周末，我们四个一起补习，这样你照样可以见到林初雨。”
林初雨：“？”
邹瑜犹犹豫豫半天，刘梦烟再次重拳出击，“输了几场球，就不敢直面对手了？”
邹瑜一个激灵，跳起来就往后排去了。
接下来的大致情况就是他对着陈峥胡言乱语了一通，也不知道哪句话踩到人家兴头上了，陈峥竟然真的同意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峥看他的眼神总是没什么温度，约补习倒是挺积极，直接跟他敲定了周末的时间地点。
邹瑜带着喜讯回来，刘梦烟为此对他高看了一眼，“行，接下的交给我去沟通，陈峥应该不会介意四个人一起补习。”
邹瑜冷哼一声，“不用你去，我跟他讲好了，俩学霸带俩学渣，他没意见。”
林初雨蹙眉打断，“不是，没人问我意见吗？”
两人齐声回答，“不重要。”
“……”
-
补习进行到第三周，林初雨终于和陈峥说了第一句话。
不知怎的，同时面对邹瑜和陈峥两人的时候，她总有止不住的心虚。
许是那天走廊里随口搪塞邹瑜的话实在有些出格，陈峥坐在她斜对面，两个人明明距离相当远，她却总觉的余光里有一抹玩味的笑意时不时朝她递来。
总不会是传到他耳朵里去了吧？
还真说不好，邹瑜这个脑残，什么蠢事做不出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抬头就看到邹瑜也正好从作业里抬头，冲着她抛媚眼。
她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对面一脚，邹瑜痛呼一声，不忿道，“小雨，我今天没招你吧？”
邹瑜发现最近自己脾气越来越好了，好到……根本没脾气。
尤其是在林初雨面前。
没办法，女神做什么都是对的，颜值即是正义。
他不知道的是，他越这样想，林初雨越看不上他。
切，肤浅。
瞧瞧他旁边的陈峥，这才叫有内涵，这才叫脱离了低级趣味，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林初雨这样想着，就不由地将目光定在了陈峥身上，发个呆而已，这在其他几人看来，味道就变了。
邹瑜相当不爽，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挥了挥，待要说话，刘梦烟拿笔点了点桌子，冷着声音提醒，“卷子写完了？发什么呆？”
林初雨回过神的瞬间，陈峥也抬头朝她看来。
她脸上发烫，一秒就偏离目光，重新埋头进卷子里。
到了中午，几人吃完饭，刘梦烟接了通电话，突然要回学校一趟。
“英语老师说咱班参赛选手定了，是我……”
“恭喜啊！”林初雨挺为她开心，刘梦烟却转头看着陈峥。
“你为什么不参加竞选了？”
实验班一共两个候选人，陈峥和刘梦烟二进一，电话里英语老师的意思，是陈峥主动弃权的。
“没那么多精力，下个月校际新生篮球赛，时间撞了。”
陈峥言简意赅，刘梦烟却有些固执，“可是……篮球赛又不能给你高考加分……”
言下之意是正常思路下，非要二选一，可以加分的英语竞赛当然要优于篮球赛这个选项。
陈峥笑了笑，没接话。
刘梦烟却一下子明白了。
也是。
他这样的人，哪里稀罕什么加分？少了那两分，也并不会影响结果，他生来就是站在山巅俯视众生的人。
刘梦烟回学校找英语老师准备竞赛演讲稿，临走之前面色复杂地看着林初雨，语气里带了些歉意，以及一种莫名的不安，连带着称呼都变亲密了。
“初雨，我下午没空给你讲卷子，不如你也早点回家吧？”
邹瑜耳朵尖，凑上来插话，“什么？小雨也要走了？那我也走！”
废话，她不在，他还留在这干嘛？同活阎王大眼瞪小眼？
活阎王是他最近给陈峥起的“爱称”，以报复陈峥近来对他的花式羞辱。
最常见的羞辱形式多是在他的错题位置用红色水笔留下不少于三种解法，并美其名曰怕他看不懂其中一种解题思路，多给他一些选择。
这简直比直接骂他蠢货还叫他难受！
因此邹瑜不愿意参加什么破补习，每周准点到只是为了早点看到林初雨。
陈峥冷脸，“你不能走，上午的题，你一道也没做出来。”
邹瑜感到难堪，恨不得捂住林初雨的耳朵，“什么啊！我只是不乐意做……”
“那现在回去，解给我看。”
林初雨忍俊不禁，突然也挺想回去看邹瑜解题的，于是转身拍了拍刘梦烟的手，“你回学校吧，我跟着他们，至少把你布置的任务完成掉。”
“其实……也可以不完成的……”
“那怎么行？你对我严格惯了，我现在很自觉的！”
刘梦烟哑然。
三个人一前一后回了自习地点。
这间咖啡厅听说是陈峥朋友家里开的，几人在这里自习了三周，环境清幽，氛围和谐，的确没什么闲杂人等，而且老板也特别关照几人，许是看在陈峥的面子上。
林初雨叫了份甜品，突然觉得自己吃不太好意思——从前有刘梦烟陪着自己一起吃，两个女生分一块小蛋糕，没什么所谓。
可眼下只有她一个人吃，总觉得在对面两个人的注视下，浑身不自在。
“那个……要不我给你们也点一份？”
邹瑜相当不要脸，“没事儿，我们男生不爱吃甜的，不过你要是愿意给我尝一口，我也不介意。”
“……”林初雨不搭理他，偏头的时候看到陈峥似笑非笑的眸子，一瞬间两颊又发烫起来。
怪了！
林初雨，好好的总脸红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
她埋头腹诽，一勺一勺挑着蛋糕往嘴里送，邹瑜却突然猛地起身，手里的手机还在不断发出qq提示音。
“靠！我兄弟被人打了！”
林初雨被吓一跳，停了手里的叉子，愣愣地看着他一边回信息一边往外面冲，连书包和外套都顾不上拿。
林初雨静默两秒，脱口而出，“咱实验班都是好学生，还能斗殴不成？”
陈峥停了笔，悠悠地回，“不是我们班的。是他初中同学。”
林初雨呆了呆，“你怎么知道？”
“打他兄弟的，可能是我朋友。”
“啊？？？”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对话，林初雨没想到信息量这么大，脑子转不过来，只能半张着嘴呆呆盯着他。
然后……
她看到陈峥突然冲她笑了。
再然后……
他顺手抽了张纸巾，探身过来，轻轻擦了擦她的唇角。
“沾到奶油了。”
“……啊？”
林初雨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