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心怡，在学校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哦，我以前也在墨海一中念过书，也许能和你感同身受】
【初雨姐姐，谢谢关心，我很好，在学校没什么不开心的，除了成绩起起伏伏，不过我会努力的！我会认真念书，考个好大学，请姐姐放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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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日，墨海一中高三年级开学报到日。
胖子领了新书一股脑塞进桌肚里，不用分班就是好，位置不变，他依旧能跟何旭坐前后桌，月考时方便他瞄几眼选择题。
何旭从物理组办公室回了教室，手里厚厚一叠新学期错题集，叮嘱每排组长分发下去，胖子过来揽他肩。
“一会儿操场集合？开学第一场球，人都齐全，二班的张翔和六班的姜天宇都在，搞不搞？”
胖子嘴里念的都是年级里小有名气的主力，何旭想骂他都骂不出口。
“去呗。”
胖子得了他的首肯，激动得拉着人出门，“不用带球，姜天宇带了，走走走！”
班级里稀稀拉拉的学生各有各的忙，抄作业补作业的，聊暑假趣闻的，分享近期娱乐八卦的，今天是报道日，没正式上课，说是领了书就自习，没几个心在课本上的。
班任都在开年级组会议，没人管，偷偷回家的都有。
胖子拉着何旭往外走，外头太阳好，风和日丽的开学日，从阳台望出去能看到一碧如洗的透亮蓝天。
胖子感叹一声，“秋高气爽啊……”
一个黑影倏地从上下阳台的空隙里划过，胖子听到一声巨响从楼底传来，没太反应过来，只觉得心脏跟着闷震一下，有点喘不上气。
“啊——”
楼下响起学生的尖叫。
胖子有点瘫软，看见何旭也惨白的脸，勉强镇定了心神。
教室里已经有骚动，率先有男生冲出来，“我刚刚没看错吧？！有人跳楼了？”
“别看！”胖子拦着同班同学，“你丫的，这种热闹别凑，回去！”
胖子脚有些瘫软，拦下一个，没拦下第二个。
陆续有人趴到阳台探头，很快这一排阳台被几个班的学生占满了空间，整个走廊都闹开了。
胖子也不管了，挤进去一起看，回头没看到何旭，身边的女生细弱颤抖的声音却钻进耳朵。
“地上那鞋……那好像是……沈心怡常穿的……”
胖子浑身通了电似的，血液都聚涌到一处，要从里面炸开。
他转头瞪大眼睛看女生，是常跟沈心怡玩在一起的搭子，此时她指甲扣着阳台，脸上没什么血色。
胖子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机械地转头，将脖子抻得更长，朝那楼底望去。
他看到一个人影从楼梯口冲出来，嘶吼着挤开小块围拢的人群，挤进事发现场，疯了似的摸裤兜，疯了似的鬼吼鬼叫，疯了似的朝人借电话。
胖子攀着阳台的墙面滑坐到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全体高三组的班任在半小时后赶到楼层维持秩序。
每个班级的前后门窗都被关严后，年级主任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偶尔一眼透过窗户看进来，里面的学生觉得那目光森冷严肃到能凝出冰渣。
“同学们，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听到我们班学生在任何公开场合讨论、猜测、甚至造谣，目前伤者已经送医抢救，关于她的身份、伤情、以及自杀原因等，我希望大家不要随意揣测传播，尊重同学隐私，不在网上发布任何耸人听闻的言论、照片、视频。如经校方查获，将直接开除学籍，记入档案。”
“请同学们严肃对待最后一年高中生涯，大家都是墨海最好的高中里最好的尖子班一员，没有人希望自己掉队到普通人里，浪费时间浪费天赋。当然，学习压力大，可以跟老师和家长沟通，千万不能做傻事，人生是自己的，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班主任等了两秒，拍了拍讲台，“现在开始自习。余飞！”
胖子打着激灵站起来，腿依旧有些软，“到！”
“你去把操场上的男生都叫回来！”班主任脸色不太好，低声谴责，“什么时候了，高三生没有一点高三生的样子，一届不如一届！”
“是！老师！”
胖子小跑着开门出去，临出门扫了一眼何旭的空座位，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他想起来。
何旭没带手机下楼，又是跟着救护车一起走的，这会儿联系不上。
胖子把操场打球的几个带回来，班主任没在班里，团支书管着纪律，也忍不住跟人交头接耳。
“沈心怡学习压力这么大吗？我记得她还追星呢，没道理突然想不开啊。”
“其实她上学期末就已经收心好好念书了，不过她给自己的负担太重了，我觉得她瘦了不少，学习果然使人消瘦。”
“而且她越来越朴素了，一周五天，四天都穿校服。”
“其实她的成绩在中上游，没必要那么焦虑，高三一年基本都是复习课，没多少新知识点……”
“是不是她家里人给的压力啊，我爸妈逼着我补课，我跟他们吵了一个暑假，感觉暑假在家就是跟家长互看不爽。”
“你这么一说有道理……”
“都闭嘴！！！”
第三排中间的女生尖叫着拍桌子站起来，胖子知道那是刚才认出沈心怡那双鞋的女生。
“老班怎么说的！？别胡乱揣测和传播同学隐私！她前脚走你们后脚忘对吗？！”
整个班级静谧下来，只听见女孩粗重的喘息和抽噎。
胖子默默从桌肚里掏出一包抽纸，隔着两排的距离扔到女孩桌上。
没人再说话。
过了很久，有女生陆续小声哭起来。
教室里气氛压抑沉重，胖子的裤腿突然震了起来，他从后门绕出教室接电话。
陌生号码那头接通第一句，“胖子，我何旭，我的手机在桌肚，替我收着，晚上我回筒子楼找你拿。”
“好，”胖子顿了顿，仔细听对面背景音，安静空旷，想着何旭大概是找了个楼梯通道打电话，“心怡她……怎么样了？”
“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在做手术……医生说，救回来了，也多半是植物人。”
对面那头，何旭的声音有点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