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苏进门之后，直接往书桌那边走去。隔着好几丈的距离，就看见赵琚独自坐在那里奋笔疾书。
“呵，还真是在批折子......”
季寒苏走上前，直接坐到赵琚旁边，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看着面前的折子，眉头自觉就皱了起来。
“大乾幅员辽阔，每年总有地方上报瘟疫之事。但大多都限于一村一乡，波及一县的约是十之一二。”
“这本折子里讲到，此地瘟疫一经发现，县里便有半数染上。地方立即采取手段防疫，但不过半月周围几县便都被波及。”
“患病者多为腹泻，伴有强烈的呕吐，快则两三天，慢则五六日，便会并发高热。七八日时间，便能要人性命。”
“现在本不该是瘟疫迸发的季节，这病来势汹汹，必须要小心应对才行。”
皇后病逝是大事，但和瘟疫蔓延比起来，在赵琚和季寒苏两人的眼里，显然是没什么可比性。
尤其是这病的描述，怎么看怎么像霍乱。季寒苏记得，她很小的时候，隔壁县也曾流行过一回。
零几年的时候，疾控防疫，医疗手段已经成熟。因为物资充沛，衣食不缺的缘故，身体状况也比那些穷苦百姓要好。
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有不少人因此丧命。
“厉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饥疫并行，人民易子而食。街坊间小儿为之绝影，有棺、无棺，九门计数，二十余万也。”（古代瘟疫的描述）
赵琚语气沉重，“奏折上寥寥数语，却是成千上万百姓的血泪。”
“朕与臣工商议过后，已经让胡之淼奉旨，带领八位太医，与治疗用的药材前往疫区。”
“同时让人在疫区外的官道上设置关卡，限制人员来往，希望可以尽快将这病给抑制住。”
千百年下来，从中央到地方，已经形成了成熟的瘟疫防治办法。
只要政局平稳，没有战乱侵扰，朝廷便能协调调度，瘟疫也迟早会消停下来。
要是遇上烈性没有对症药方的，便如赵琚安排那样，将疫区的人无论是否犯病，都限制出入。等上一段时间，病人都死绝了，瘟疫也就消散了。
就是在这中间，病死饿死的人，不知会有多少。
季寒苏道，“有太医在，想必很快就能将病情扼制住。”
“您也不要太过忧虑，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瘟疫爆发并非是人力能干预的，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赵琚深吸一口气，“朕明白，若是在别处还好，偏生发作在蜀中。”
“蜀中是我大乾粮仓之一，那几个县城，又是粮食的主产区。眼下正是粮食生长的时候，却突然爆发瘟疫，百姓们无力耕耘其田。”
“农田荒废，这一季收成是不要想了。而这样烈性的瘟疫过后，人口必定锐减，必得休养生息，让百姓恢复元气。”
“这样一来，下一季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收成。瘟疫之后，势必会有大的饥荒，需得提前调集粮草应对。”
“蜀中道路难行，附近州府存粮有限，唯有从江南走水路运送。只是这时间上，难免就长了一些。”
季寒苏想到这个时候的道路环境，也不免为那些百姓叹了口气。
江南水系丰沛，交通便利，历来便是鱼米之乡。几百年开发下来，堪称是大乾腹心。
但也仅限于扬州附近，其余地方都还是一片荒芜。
就拿几十里外的楚地来说，瘴气密布，蚊虫成群，想要发展起来，至少还得再辛苦个几十年。
且这还是在朝廷流水一样的银子投下去，大力支持的情况下。
现在要走水陆穿过楚地，往蜀中运粮。这次瘟疫，当真是苦了那几个县的百姓，也苦了那些运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