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祂的【羡慕】
此刻，陆至末日五年来绷紧的弦断了。
他忽然间变得极为平静，羽翼放慢了速度，降落到某处高塔。
异能的银光笼罩在周围，避免他被黑暗的碎屑们瓜分。
但他已经无力再抵抗了，或者说，他已经不想再抵抗了。
“【格罗托尼】带走了司徒岩，【小丑】带走了森落，【瓦尔斯】带走了璇玑……”
陆至抬头，看向天空，几乎同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地波动萦绕在他的脑海，他的身躯！
“现在，便由【沉沦】，带走我。”
陆至的诉说，凝聚了蓝星无数人抵抗巨虫的历史。
先是惨烈、再是希望、再是绝望、又再次燃起希望……
人类一次又一次地和这群家伙斗争，一次又一次心怀对明天的希望，却又一次次被打倒……
累，太累了……
他已经累了。
“就让我临死前，做一场美梦吧。”
陆至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周围是巨虫们的喧嚣和异能者此起彼伏的惨叫。
或许有很多人正在跟自己一样，放弃抵抗，以短暂的美梦迎接死亡。
从这个角度看，【沉沦】倒也不算坏。
想到这里，陆至嗤笑一声：“我居然会觉得这一切很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想象中的美好画面却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耳畔一段空灵的声音。
“【低熵体】的思维总是那么地简单，或者说“简陋”。”
那声音，没有巨虫独有的恐惧与战栗，与人类的声音极为地相似，但声调细微处的生涩，让陆至明白说话的并非人类！
巨虫，也是会“说话”的，和常规的表达不同，那些强大的虫后或者眷属，可以通过吞噬人类而获得其思维，进而粗略地完成人类语言的理解。
那么现在，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来自哪里？
陆至抬头看天，答案不言而喻。
“【低熵体】，在你们的语言中，或许我应该叫做【虫后】。”
“而现在，我是【慈悲】的，在你们的语言中，这似乎代表了短暂地【有序】与【寂静】。”
面对眼前虫后的言语，陆至没有回答，而名为【沉沦】的虫后，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想用【寂静】来形容我的状态，但似乎【慈悲】更适合，因为【慈悲】这个词语，带有一些很高级的【特质】。”
如祂所言，几乎放弃抵抗的陆至近在眼前，视异能者为美味珍馐的虫后却无动于衷，只要祂愿意，明明可以在他第一次抬头的瞬间就让那黑暗吞噬陆至！
但祂没有，祂反而起了闲心，【慈悲】地开始在陆至脑海中说话。
“我在你们的语言里，还找到了【羡慕】这个词语，这真是一个伟大的词语。”
“【低熵体】总是对我的到来充满了恐惧，但我想告诉你们，我，对你们充满了【羡慕】。”
“哈……”
陆至扯了扯嘴角。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这个词语似乎代表了【低熵体】准备得到一些物质以外的东西，或是得到一些【目的】。”
“但对于我这样的【存在】而言，【目的】是无法被理解的，这个词语我始终找不到解答。”
“【低熵体】，我对你们充满了【羡慕】。”
虫后再次重复了一遍。
“当然，此前来拜访过你们的【生命】同样充满了【羡慕】，只不过祂们的【存在】过于低等，祂们混乱的思维或许无法像我一样理解【羡慕】。”
“你说羡慕我们，但却又要毁灭我们。”陆至道：“或许你应该换一个词语，【嫉妒】。”
那声音似乎顿了顿，伴随祂的停顿，周围那名为沉沦的虫潮竟也跟着停顿！
所有的碎屑和眷属在同一时刻停止了攻击，停止了移动，周围的黑暗也在一瞬间凝滞了蔓延。
就连天空中那无垠的黑色，那【沉沦】的本体，也在此刻显得不那么黑暗。
祂，在思考。
短短的几秒，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抱歉，我始终无法理解【嫉妒】，这个词语似乎与【羡慕】相近，但它有更多的毁灭的【欲望】，对于我的【存在】而言，这个词和【吞噬】同意，是一个应该被舍弃的【冗余】。”
“有差别吗，你现在不正在【吞噬】我们？”陆至反驳。
“你是错的，可悲又愚蠢的【低熵体】……”
“我从始至终，都在【羡慕】你们啊……”
语毕，那停顿消失了。
黑暗蔓延，巨虫席卷。
苍穹，昏天暗地！
“刷刷刷……”
陆至周围的银光消失了，他看到了天空中，自己死去朋友的身影，有司徒、有璇玑、有森落、有在军队的战友，在羽盟的大家……
他们在看着他，对他微笑。
在那人群中，小尘对陆至伸出了手。
“欢迎回家……”
“大家，都是你的家人。”
周围，重新活跃的碎屑与眷属，疯狂撕扯着陆至的身躯，它们身体扭曲，沾染了各种肮脏的特质！
“痛苦过后，就再也没有痛苦了。”
陆至心中，闪烁过这句话，义无反顾地被拖向黑暗，奔向死亡……
回忆到此收束，视角回到现实。
几天后的清晨，绯泪市总部大楼。
作为整个南区军方的绝对核心，这里时常有军官和强横的异能者流动。
就比如现在，毕晨拿着资料，正带领身后一个异能者上楼。
这位异能者约莫二十多岁，黝黑的皮肤配上一对亮蹭蹭的老虎眼，一看就知道是个精力充沛的汉子。
他正是此前驻守栖霞市，在陆至帮助下击退麦肯舰队的萧承乾。
数月过去，原本脾气火爆的青年也不由地沉稳了些许。
“璇玑大校目前代管南军区，议会也默许了这件事，上校只需要把申请给她，剩下就可以等消息了。”
萧承乾点头：“比起云鹤，璇玑大校我虽然交往不多，但也知道是个通情达理的。”
“只是现在南区只有我一个人提出退守内地，总归感觉有点不大合时宜……”
毕晨听了有些疑惑：“退守内地？难道是南区临海的变异生物有些处理不过来吗？”
萧承乾闻言想说什么，一道女声却打断了两人。
“临阵脱逃可不是好习惯哦。”
只见楼梯后面，缓缓走来一个女人。
女人一袭盛夏沙滩般的浅金色卷发，眸子如同琥珀一般明亮，长得颇为有异域色彩。
“你说谁临阵脱逃？”萧承乾心里被激起一股无名火。
他想把栖霞市驻军搬往内地，一部分原因是他观察到了冰面变异生物的不寻常，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几个月前陆至曾给他一个忠告，让他快些退守。
“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女人优雅地从毕晨和萧承乾中间穿过，转头微笑地看着他们：“你们也是来找璇玑大校的？”
“那可能不赶巧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跟她谈，改天请你们喝杯咖啡。”
语毕，她径直向前走，但忽然又扭过身子，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事情。
“哦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
“我是蓓安特，你们也可以叫我蓓蓓女士，来自北区，至于军衔么……”
“勉强比目前阶段的璇玑大校高一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