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
姜欣悦在破旧的出租屋里辗转反侧,那个想要回到晏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她开始仔细盘算:虽然和晏殊已经离婚了,但家乐总是她亲生的。
现在两位老人年事已高,有她这个免费保姆帮忙,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对,我就说回去照顾家乐。”姜欣悦自言自语道,“再说了,我毕竟是家乐的亲妈,他们总不能看着我流落街头吧?”
这个想法让她兴奋得坐立不安。
她特意挑了个月末的傍晚,估摸着家乐应该在家写作业的时候,提着一袋廉价水果,鼓起勇气走向了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胡同。
站在晏家院门外,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陆佩慈。
陆佩慈看见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来:“你怎么来了?”
“妈,“姜欣悦挤出笑容,把水果往前递了递,“我、我来看看家乐,也看看您和爸。”
陆佩慈没有接水果,只是淡淡地说:“你跟阿殊已经离婚了,我已经不是你妈了,家乐在写作业,不方便见你。”
“妈,我知道错了。”姜欣悦急忙说,“这几年我在里面想了很多,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没地方去,就想...就想回来照顾家乐,也好帮着照顾您二老...”
陆佩慈看着她,眼神复杂:“欣悦,既然出来了,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你和殊儿已经离婚了,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怎么不是我的家?”姜欣悦激动起来,“我永远是家乐的妈!再说了,晏清不是都搬出去了吗?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谁告诉你房子空着?”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欣悦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晏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胡同口,正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她。
夕阳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得让她心惊。
“小、小弟...”姜欣悦不自觉地用了以前的称呼,声音发颤。
晏清操控轮椅缓缓上前,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我确实买了新房,但我的房间重新装修,现在堆满了建材和工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怎么,你想睡在水泥袋上?”
姜欣悦的脸色瞬间惨白,一句话没敢说。
“至于你想回来照顾家乐...”晏清的声音依然平静,“按照判决,你每周六下午有两小时的探视时间。这是你作为母亲的权利,也是你唯一被允许与家乐相处的时段。”
晏清微微停顿,目光掠过姜欣悦写满不甘的脸,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请不要以任何理由打扰他的正常生活。”
事实上,晏清之所以仍同意她定期探视,除了遵循法律,也存了一份打算。
晏清想看看,在姜欣悦这样的母亲影响下,晏家乐这孩子,到底会不会被带歪。
在接下来的周六探视里,晏家乐的表现让晏清既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男孩面对三年未见的母亲,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当姜欣悦红着眼眶想拥抱他时,晏家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当姜欣悦拿出廉价的糖果点心时,他犹豫着没有立刻去接。
“家乐,是妈妈啊...”姜欣悦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晏家乐低着头,小手揪着衣角,小声说:“我认识的。奶奶说...说你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改造。”
这个用词让姜欣悦的脸色瞬间苍白。
“妈妈知道错了,”她急忙蹲下身,试图拉住儿子的手,“妈妈以后天天陪着家乐好不好?”
晏家乐却把手背到身后,抬起头,眼睛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清醒:“可是小叔说...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妈妈,你以前...是想偷小叔的轮椅对吗?还说是想为我好。”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让姜欣悦哑口无言。
她这才意识到,晏清早就把真相清楚地告诉了孩子。
在后续的探视中,晏家乐始终保持着这种矛盾的态度:
他记得这是他的母亲,会礼貌地回应她的问话,但每当姜欣悦试图说些亲近的话,或者暗示想搬回来住时,孩子就会明显地表现出抗拒。
有一次,姜欣悦趁着陆佩慈转身倒水的间隙,飞快地往家乐手里塞了一块钱,压低声音说:“乖儿子,帮妈妈留意着你爸...还有你小叔的动静,有什么事儿就告诉妈妈,别让奶奶知道,这是咱俩的小秘密。”
晏家乐捏着那张带着母亲体温的纸币,小手攥得紧紧的,低着头很久没有说话。
等到探视时间结束,姜欣悦刚离开,晏家乐就迈着小腿跑到奶奶面前,把那已经被手心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一块钱放在了桌上。
“奶奶,”孩子仰起脸,语气异常认真,“妈妈让我盯着爸爸和小叔,还不让我告诉您。可是小叔说过,做人要光明正大,不能鬼鬼祟祟。妈妈这样做...是不对的。”
一直坐在窗边看似在看书,实则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晏清,闻言合上了书页,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晏家乐的心确实会因为缺失的母爱而偶尔柔软摇摆,但晏家这几年潜移默化下,终究还是在这孩子的心田里牢牢扎下了根。
他或许说不清大道理,但本能地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晏清心里涌起一些欣慰。
而隔了一周,结束探视,刚把孩子送回晏家的姜欣悦,被陆佩慈拉住,好一顿责骂。
“不要再利用家乐对你的爱来监视这个家,再有下一次,就不让你见孩子了。”
姜欣悦回到出租屋,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桌上的杂物扫落在地。
“又是晏清!”
“为什么每次都是晏清!阴魂不散!连孩子都要被他教坏!”
姜欣悦死死攥着拳头,眼里燃烧着屈辱和怨恨的火焰。
凭什么晏清一个残废,却能一次次地毁掉她的希望!
是不是晏清不在了,她就能住进这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