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凌轻笑一声，也不去分辨她话里几分真几分假，道：“早知君昭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当年就不该对他心慈手软，他就该和他那个下贱的娘一样，被一剑穿心，最后像一块烂布一样坠入万丈深渊！”
他似是想起惋惜的一幕，不由叹息一声，继续道：“可惜，他那下贱的娘比任何人都想君昭死，不待我出手就亲手将其推入了悬崖，哼！万丈高的悬崖，深不见底，居然都没把他摔死！”
慕鸾只觉得脑海中像是炸开一团白雾，蚀骨的冷气透过大氅直往皮肤下温热的血液里钻，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
她是听阿爹说过君昭和柔妃当年坠崖身亡的“实情”，只是这实情之中，她一直以为，君昭是被皇后的人害死的，谁能料到竟然是被他母妃亲手……
“悬崖……”
慕鸾喃喃吐出两个轻不可闻的字眼，不由想起君昭把她打晕后带进鹤湘馆地下密室的那次。
那次他同自己说了一个梦，关于一只小狼崽的故事。
小狼崽被母狼抛弃，在与猎人混战时，不小心被打入了悬崖。
幸运的是，他活下来了。
不幸的是，他遇见了一只嘴里叼着血淋淋生肉的罴。
罴毫不留情用利爪划破了他的胸口，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母狼的尸体从高空坠下，惊吓走了罴。
罴口脱险，他又捡回了一条命……
当时慕鸾只觉得君昭这人生性就是寡凉冷漠之人，所以说起此等血腥的故事来，亦能如吃饭饮水般平静。
可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竟是这惊险故事中的主人公。
君昭不曾说过，他是被柔妃亲手推下悬崖的。
或许在他心中，与柔妃相处的那些年，并非全是痛苦的。
他只想保留一丝念想，可也只是一丝极淡的念想。
父亲不爱他，甚至希望假借旁人之手除掉他。
母亲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取悦丈夫的利器，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便毫不留情将其置于死地。
慕鸾身子颤得厉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
惜月扶住了她，关切的话语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慕鸾抬起水雾模糊的眼睛，轻柔的嗓音染了几分怒意，道：“不管君昭身世如何，他终归是你的亲兄弟，那时你也不过一介幼童，为何要手足相残，为何要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君之凌眸色微微一怔，继而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道：“手足？慕大小姐莫不是忘了，你身上流的可是西凉帝的血，先帝若真重视手足，西凉国也就不必改国号为大周！”
慕鸾胸口像是压着巨石，眼睛一阵酸涩的疼。
她总算明白，前世每每为了二哥哥的事去求君昭时，他总是一副不屑又轻蔑的神色。
因为对于亲情，君昭根本没有丝毫共情之力。
他眼里只有复仇的光，最能令他感到慰藉的，大概就是他手中长剑之下滴露的汩汩殷红。
君之凌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神色，眸光暗了暗，他缓缓抬了抬手，四周顿时涌起一群侍卫，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兴许我还能怜香惜玉，留你一具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