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战,死战,死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些兵卒都是各家亲兵,但肯卖身世家的,多还是穷苦出身,十贯钱足以让他们豁出性命。
因重利而引起的热血中,两百精兵发出震天惊呼,林间回荡不休。
对面本就心中退意的僚人,更是被这骇人阵仗吓得脸色苍白。
不是大哥,就为了一块药田,至于嘛!
你们要是诚心想要这块地盘,拿些粮食物资来换,也不是不能商量,都是讨生活嘛,不寒碜!
他们还不至于为了王族宗姬的命令,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毕竟族人稀少,生育资源不可浪费。
他们若是不幸战死,不仅没有丝毫补偿,反而是留在族地的老婆孩子,当夜就会进了别家大门!
声声威喝中,侯杰激动的攥了攥拳头,不愧是有田叔调教出的精锐,遇事他是真敢上啊!
而且在一众老兵的引导下,余下的一百部曲新兵,也染上一股宁折不弯的血战军魂。
只要能活着回去,将来再领着他们去边疆溜上几圈,一支丝毫不逊色于十六卫精锐的铁血军团,已经是板上钉钉!
念及至此,侯杰扭头瞥了眼李斯文。
两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相视点头,暗暗打定主意——
别管这些部曲出自谁家麾下,反正等返京后就一口咬死,连番遭遇战已经全部阵亡,活着回去的,那都是徐家的亲兵!
谁有异议,去跟李二陛下说去吧,人死不能复生,要人没有,要命一条!
见对面僚人的士气越来越低落,甚至有些人矮身躲进了阴暗角落...薛礼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当即一声爆喝:
“盾卫结阵!长槊手准备!弓箭手搭箭!”
一声令下,两百兵卒迅速归位。
厚重的钢皮木盾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只有盾牌交叠间的缝隙中,道道长槊的凛凛寒光悄然刺出,后方弓手卯足力气,强弓劲弦拉成满月。
整个阵型像是忍耐到极限的猛虎,蓄势待发间,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看着眼前阵形,李斯文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薛礼本就是良将之才,又得两位老兵毫不私藏的教诲,遇到难关,还能搭自己的关系,去找卫公李靖、程伯伯等人求教...
将遇良材,知无不言,哪怕薛礼尚未及冠,但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未来白袍将的气势。
起码这阵仗,已经有了几分龙门阵的雏形,变幻莫测。
只是...僚人虽心生胆怯,但毕竟也有上千人,若今天真要死磕到底,自家就算能赢,也要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
既然正面硬刚不可取,那就又到自己最熟悉的环节,该耍阴招了。
毕竟孙子有言在先,以正合,以奇胜,遇事不决,灵活改变自己的底线。
转头看向虎娇,正巧与其四目相对。
虎娇满脸惊愕:“文文,你看我干嘛?”
“干...不是!”
李斯文一拍额头,暗骂一句孙紫苏误我!
压低声音道:“虎娇,你曾几次探路,相对来说更熟悉此地山林,可否知道,附近有没有能绕到僚人后方的小路?”
要说识文断字,虎娇是绝对的苦手。
但要说到深山老林里藏着的各种羊肠小道,她虎娇从小就往终南山里钻,老马识途!
呃...她记得,老马识途应该是这么个用法吧?
虎娇爽快点头,瞄了眼对面,手指悄然指向药田一侧的茂密灌木丛,低声道:
“那边就有条山道,能绕到对面僚人的大本营,只是路窄难行,必须是好手才行,最好不超过十个人。”
李斯文也顾不上计较,虎娇怎么知道这条山道的目的地,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解围。
该派谁去合适呢?
薛礼坐镇中军,维持士气不掉,只能从裴行俭、侯杰两人中选一个出来!
再想到刚刚,侯杰唾沫星子里带出血丝的场景,李斯文当即便有了决定。
“侯二,你挑十个身手矫健的弓手,带着所有的旱天雷,跟着虎娇绕小路去僚人族地。
等某这边发起信号,你们就仍雷袭扰,放火烧他们老家,逼这群僚人回援!”
之前已经从武士彟那里打听好,巴蜀地带的僚人等级森严,以巴人为王族宗姬。
既然有了宗族概念,那祠堂和药田的重要性,是个人都会选!
总之,一切战术转换家。
只要挡住对面一千僚人的攻势,给虎娇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此战必胜!
“旱天雷,二郎你还藏着这种好东西!”
作为李斯文发迹前的手足兄弟,侯杰曾几次目睹旱天雷的骇人动静。
骊山那回,直接就炸没了一座小山,他就不信,这群僚人的祠堂,能修得比山石还要坚固!
虎眸闪过一缕精光,拍着胸膛保证道:
“二郎放心,某这就出发!保证把这群蛮子的祖坟炸个底朝天!”
言罢,侯杰按照记忆,挑了十个身材矫健的兵卒,跟在虎娇身后悄然钻进灌木丛,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长久的对峙中,僚人已经有了队形涣散的趋势。
正在此时,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大步走到前排。
手持一把寒光凛凛的精铁双刃斧,对着唐军阵形指指点点,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根本没人能听懂!
侯杰等人先行一步,保底也能活着回去,李斯文自然不虚对面分毫,恶意猜测道:
“玛德,虎娇不在,咱这边也没人能翻译一下。
不过还好,某对相面也是略懂一二,从对方满脸愤然的神情来看,明显是在叫嚣挑衅咱们,薛礼你这能忍!”
“公子,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别拱火!”
薛礼满是无奈的回望一眼,但对自家公子有事没事脑抽一下的作风,已然是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