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聚会到了此时便差不多了。
白溪起身道:
“诸位接着聊,齐药师还有要务在身,我先送她回去。”
“啊?这么早就回吗?大师姐,陪我们多坐会儿嘛~”钱凡凡溜过来作挽留。
“我坐这儿你也聊不开啊。别留了,等我忙过这阵,有空一同去战魂塔组队吧。”齐月打趣。
连奎宇几人知晓齐月与天元、天道二宗有炼药交易,白廖亭还得过白溪应诺,会给几份下品凝神丹材料练手,忙抬掌道:
“你大师姐忙着呢,别扰了她的正事。”
齐月向众长辈颔首告辞,随白溪出了玄清院,向左一拐一跨,回了月院。
“我本想借着聚会叙旧闲谈,哪知那群掌事副手今日只想在你面前刷脸、秀存在感,加上长辈们硬凑数、小辈来哭闹搅事,这闲谈会被搞成了一场闹剧。”
白溪有些委屈,也有些恼火。
齐月闻言一乐,环住他亲了亲面颊:“乖。好歹聚过了,手也一起牵了,谁不知我心属于你?”
白溪瞬时被哄成了翘葫芦,也在她唇上轻点一下,羞涩道:
“那我去隔壁接着待客了。”
“嗯嗯,你去吧。”齐月捏了捏他的手。
白溪露出两颗小尖牙,一甩长马尾,迈着愉悦的步子出去了。
灵东偷乐:“白掌门快被哄成胚胎了。”
齐月松了口气,吩咐灵东煮茶。临西已经从山下回来,进庖屋取来一碟灵果摆上,为齐月轻锤肩头。
“云飞燕是何反应?”
“她收了丹药,说伤势一好就来拜访您。”临西道。
“哦。”齐月并不意外。
云飞燕这等十大宗门骄子,连夺舍都能扛过,再落魄也有桀骜之心,怎会轻易答应做人奴仆,犹豫也是常事。不过齐月也并不在意她答应与否,做不做奴仆,那是云飞燕自己的机会,与齐月关系不大。
“妖族最近有动静么?”齐月看向灵东。
灵东道:“断魂岭结界破碎后,妖域一直按压未动,倒是魔渊和人族动静颇大。纪掌事告诉我,幽冥殿自黑水浮起后,有老魔从断魂岭逃脱,重返魔渊,以复活暗夜帝君为号,在不少海域大行献祭仪式,还四处收拢小魔部族,杀得黑血倒灌,魔渊势力由此大洗牌。”
临西忍不住惊讶:“妖族神殿是暗夜神殿,魔族也有暗夜帝君么?”
“你个憨瓜,十万年前是幽冥族的时代,每一任古神都叫暗夜帝君。”灵东丢给她一记白眼。
“哦哦,对哦。”临西一脸悟了的模样。
齐月失笑一声,饮了会儿茶就进屋去研究引雷阵。
她绘制完一张简略的符阵纲图,正蹙眉推敲细节,忽听院中传来临西的惊呼:
“掌门,今夜太晚了,主人已经歇下了!”
随后屋门便被拍了个“咣咣”响:“阿月,阿月,阿月.......”
齐月过去开了门,仰面就被白溪一个踉跄扑入怀中,搂着她醉醺醺的撒娇:“阿月,我想你了~”
齐月朝捂嘴偷乐的临西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
她拖着白溪后退几步,双臂一挑,将他抱去床上躺下。白溪满脸通红,死死拽住她的衣袖哼唧:“阿月,你不许走,不许走~”
“我不走。”齐月摸了摸他的烫脸,“怎么喝了这么多?”
“除了灵植峰的果酒,我们还喝了夜华院的熏酒!”
白溪睁着涣散的麋鹿眸子,挥舞爪子比划道,“他们都灌我!我本不想喝那么多,但李牧哭得太伤心了,我就开心地多喝了一点点......”
齐月:“......”
待热水打来,齐月拧了湿帕子,替他擦了脸和手,柔声道:“你先睡,我就在屋里陪你,好不好?”
白溪乖巧的点头:“好。”
“乖。”
齐月吩咐临西将热水盆撤去,取出一粒解酒灵给白溪喂下,便去木桌前琢磨引雷阵图纸。
白溪侧着身,睡一会儿便睁眼查看齐月还在不在,连续检查了四五回,终于撑不住浓浓困意,翘着唇角沉沉睡去。
齐月却是不知,仅这一夜过去,关于东州夜幽山神烛——“点燃即灭,还不如不点”的说法便悄然传开。
她在白纸上改制符纹图,静虚城的各处茶馆酒肆却吵了个底翻天。
有人大肆驳斥“烛芯点燃即灭,不如不点”的观点,认为是此话是吃不着葡萄就嫌酸的人在大放厥词,亦有人斥骂此话是胆小鼠辈惊惧之下的妥协和回避,支持者则点出中央大陆的几场大内斗和东州大搞献祭的现状,反驳者认为那杀戮恰是人族强者乱世取胜的必要之路,若无强者支撑,人族地界早被妖魔二族吞噬,蝼蚁本就该有为人族强者献身的觉悟......
一处小巷茶肆的窗棂外,带着斗笠的独眼大汉默默听了许久,唇角露出一缕讥色,转身离去。
傍晚时,白溪被腰间的传音器振醒。
齐月已不再屋内。
他揉了揉眼,借用洗漱隔间拾掇了一番,招来临西询问,才知齐月下午就去了玄妖峰。
昨日的聚会喝到后半夜才散场,道魂茶忘了送出去做赠礼,灵植峰想要从他手里借调大批人手举办招徒大典,诸峰长老各有所求,斐不语也联络过他,想来是天元宗的材料到了......
白溪扫了几眼传音器,揉了揉头,叮嘱临西道:
“我有大堆杂务要处理,让宗主今晚莫等我了。”说罢,急匆匆的下了山。
他忙,齐月也忙。
得知白溪下了山,齐月长腿一拐,又溜进山洞去绘图。
直至四日后,临西传讯齐月,说云飞燕人已经候在月溪院外了,她这才跳出山洞,赶了回来。
云飞燕仍是一身独眼大糙汉的装扮,见了齐月先施一礼,直言道:
“齐药师,我还有个老嬷嬷,她只忠于我,绝不会出卖静虚宗,能跟着我活命吗?”
云飞燕这【活命】二字用的甚是狡猾,这是要静虚宗将她老嬷嬷的命也一并保下来。
临西传音道:“主人,那老婆婆也是个金丹真人。”
齐月懒得跟云飞燕玩心眼,微微笑道:
“若你能确保她忠于你,忠于静虚宗,当然可以。”
云飞燕点头,从眉心扯出一缕奴魂焰奉给齐月,屈膝半跪,竖起三指向天,起誓道:
“我云飞燕自愿效忠吾主齐月,我若背叛吾主,必死于天道雷罚中!”
齐月挥袖取来奴魂焰,探出神识检查了下,确认没有暗藏玄机才收下,伸掌虚抬起她:
“此约只是确保我行善事不必摘回恶果。我不会强逼你去做背德之事,你也不必心生恐惧。”
“多谢主人。”云飞燕起身抱了一拳,“你是圣祖后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我信你。”
齐月微挑眉,没料到自己还能从云霞老祖的后辈嘴里听来‘光明磊落’四个字。
她笑了笑,对云飞燕道:
“你既入了静虚宗,可自行挑选是做客卿长老还是一峰之主。不过我得提醒你,除了剑道三峰外,静虚宗诸峰峰主皆有一技之长,不仅能养活一峰上下,还有栽培弟子的重任。总之,你自己考虑清楚后,找白溪掌门安排便是。”
齐月又看向临西,吩咐道:
“临西,你先带云长老去静虚堂找白掌门,安排好她的衣食住行。”
“是,主人。”
临西恭敬应下,带着云飞燕去找白溪。
齐月进屋推敲好余下的符阵纹,整理出一份物资清单,兴冲冲的上山去找曾长老谈交易。曾长老翻看了那十页材料名称,笑眯眯道:
“我不要晶石,换十个元婴真君的历劫名额如何?”
“八个!”齐月讨价还价。
“成交!”
曾长老一口敲定交易。
齐月心情颇好,赠了曾长老两罐自制的道魂茶,哼着小调回了月院。